宁时亭安静地看着他:是,殿下。
顾听霜忽而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他这样的视线了,他直接翻身过去,背对他,闷闷地甩下一句: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小狼不知所措,它嗅了嗅顾听霜的脖子,往他背上扒了扒,而后又钻回宁时亭这里。
但是宁时亭你的怀抱很僵硬,宁时亭的双臂也不像从前那样热情地欢迎它,也没有主动把它圈起来裹住。小狼于是自己在枕头附近走了走,把自己卷成一个圆,睡了起来。
顾听霜没有动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背过身去,距离一下子远了很多,似乎连衣角都不愿意碰到他。
床头的烛火从头燃到尾,然后扑哧一声熄灭了,房里一片漆黑。
呼吸声清浅,彼此的都能听到。
宁时亭闭着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而听见眼前人低低地问了一句:宁时亭,你睡着了吗?
那声音太轻,他几乎以为顾听霜在说梦话。
他等了一会儿后,发现顾听霜没有动静,于是睁开眼看了看。顾听霜依然背对他睡着,他把被子全都留给了他,身上一大半都没盖上。
顾听霜不怕冷。
这一点宁时亭其实一直都知道,但是一直都不太理解。
他睡不着,先把已经开始打呼噜的小狼轻轻地拖回被子里,轻轻搂住它,摸了摸它在外边冻得冰凉的毛。
随后,他轻轻地往前挪了挪,将身上的被子送出一部分,伸手去给顾听霜掖被子角。
然而就是那一刹那,顾听霜动了动,直接翻身过来,把他整个人捞进了怀里宁时亭下意识地要躲,顾听霜却眼疾手快地用被子把他裹住了,单手直接扣进了胸前,手环住他的腰。
宁时亭低声说:殿下。
顾听霜没出声,他轻轻地将下巴搁在宁时亭的头顶鲛人的头发纯白无毒,清香柔软。
没有小狼的阻隔,两个人都是清醒的。
宁时亭不需要借用他卓越的听力。他被摁在顾听霜胸前,直接就能感受到少年人心脏的鼓动,一声又一声,沉沉的。
顾听霜低声问:你听到了吗?
这次换成宁时亭不说话。
见到他装睡,顾听霜动了动,原本埋在被子里的手指轻轻上移,平稳而谨慎地放在了宁时亭的胸口。
不做什么,只是放在那里而已。(我ballball审核员了这里只是表白后试探心跳!!!没有半个字是性暗示性隐晦心理描写麻烦看看前后文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我儿子表个白还不一定成功都要被锁他不惨吗????按这个标准医生给病人听诊也要锁是吗???这段唠叨多出的字数我给读者发红包补,我求你们审核员干点人事可以吗????)
他的手指滚烫发热,隔着衣衫,能感受到鲛人微凉的体温,很冷。
鲛人的心跳很平静,宁静正常,和宁时亭这个人一样,淡淡的,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波动。
为什么你的心跳跟我不一样,是鲛人都是这样,还是,顾听霜顿了顿,你真的对我一点都没有一点都没有那样的心思?
宁时亭依然没有说话,他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眼睛闭上。
装睡的人叫不醒。
顾听霜慢慢地说:我知道了。
其实你就没喜欢过我,我早就知道。你只是可怜我。他的声音压着,透着怎么遮掩都盖不住的疲惫和颓然,你还是觉得我太幼稚了是么?可是我十七了,宁时亭,你也只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你可以喜欢别人,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
他轻轻放开手,也松开了他。顾听霜从床上坐起来,费劲地伸手去拿自己的外袍,而后把轮椅勾了过来,靠着床沿的支撑,自己一个人下了床。
他慢慢地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宁时亭躺在床上,睁开眼看他。
顾听霜没有回头,也没有告诉他会去哪里。外边吹着夜风,隔着房间门板,他能听见轮椅骨碌碌滚动的声音。
顾听霜夜视不好,他能去哪里?
宁时亭长出一口气,手指再次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小狼还在卷成一团沉睡,他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追出去。
落地是刺骨的寒凉,从足底一直弥漫到脊背上,让他那颗寂灭已久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顾听霜走得很快,短短的时间就已经不见人影。宁时亭尝试聆听的痕迹分辨他在哪里,但是第一次,他失败了,他的脑子依然嗡嗡地响,几乎听不见其他的任何声音。
饮饮冰。他低声喊。
几乎是凭着直觉,宁时亭向世子府的地方奔去。
他觉得顾听霜会去那里。
就像顾听霜会在世子府找到他一样。
那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他穿着一身大红,撑着伞往里看,而屋檐下阴鸷的少年将锋利的眼神藏在黑暗之中。
世子府大门紧闭,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宁时亭伸手去碰门环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府门的一刹那,一阵灼烧般的刺痛袭上他的指尖。
金色的阵法结印浮现后又消失,明明白白的表示着他被顾听霜拦在了门外。
第117章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顾听霜居然搬回了世子府。
他的灵均王府快要落成了,近半年来除非回灵山,几乎就不再去过世子府,因为那里离香阁远,也太安静了。
葫芦、菱角这些贴身服侍他的,看他这样都跟撞了鬼一样。后面仔细一打听,才知道顾听霜仿佛和宁时亭在闹脾气。
众所周知,他们的灵均王殿下第一看重的人就是宁时亭,从来只有看顾听霜赶着去哄宁时亭的,没有见他主动跟宁时亭赌气的。
宁时亭温雅端方,几乎没什么情绪,但是顾听霜总有他自己的办法去闹他,会和小狼一起逗他笑,府上人都明明白白看在眼中。
这次顾听霜不理宁时亭,却是不见他、不传他,更没有提他的名字。他在世子府上设置了结界,全府上下的人都能进来,只有宁时亭一个人不行。
宁时亭也就真的没有再过去了。
那天夜里,宁时亭忍着指尖的疼轻轻叩门,叫他饮冰,顾听霜都没有理睬他,最后宁时亭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自己走了回去。
他出来找他没披衣服也没穿鞋子,回去之后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这次依然是请之前的郎中诊治。
宁时亭病倒的消息传到了世子府。
顾听霜彼时抱着小狼在炖汤,火光明灭,间或炸出刺啦刺啦的响声。他曾经为了宁时亭笨手笨脚地去学煮鸡汤,训练小狼上蹿下跳地抓猎物,现在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明灭的炉火和珍贵精致的锅。
他们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顾听霜在这里煮东西,没日没夜地熬。
看他没反应,葫芦微微加重了语气:殿下,公子他生病了!
他生病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顾听霜好半天后,闷着声音说,他想让我听话,我听他的话,他的病是不是就会好?你回去告诉他,他要我选妃,我便选。那本书上他列出来的人,让他们挨个过来见我,我保证三五天内就给他选出来,他是不是还想我领着灵均王妃拜他高堂?
葫芦:
他回头低声跟菱角说:殿下这话也说得太过分了,还是别告诉公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