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第32部分阅读
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没完没了的事,这下又给绊住了……农民没有粮,我们手里没有粮,你说,那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计都自长长的刘海下抬眼,看着他刹那阴沉下来的脸。
“你知道我哄抬物价的时候,谁得了最多的便宜?西凉一港吞吐极大,不见得折价一些,就供不上城里的吃喝。但他偏生还真就是供不上了。”谢源望向城东王孙宅,“你说为何?”
计都醍醐灌顶:“其余十二家商会看秦家一人独大,并不想施救,反倒乘机屯粮。后来买秦家的树梢,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谢源一哧:“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对了,疫病的事,要提前准备,军中也有不少伤患,你最近估摸着点儿医馆的事。”
计都道,王域的诏书上有赐下药材,鸿胪寺卿一到便能领。谢源笑中带上了苦意:“你是真的不懂。别看王域面上慷慨,他给的药,可是给龙夜吟一个人的。到时候奉上的,无非是老参、雪莲,稀贵得很,将士们用不上,难免有怨言。王域可是巴不得我们这儿内乱,连这药,都是乘你病,要你命!你去准备三百斤狼毒、一百斤乌头、三百斤大戟,煮练成粗药备着。”
“我们可能没有这么多钱花在这上头……”计都算了算,“在收购秦家的金券时候,我们的钱就差不多花得精光。”
“要钱作何?”谢源眼里闪过一丝冷锋,随手一指,“这整个城池现在都是我们的,懂么?!城中的人,现在我们即使要人头,他们也得双手奉上,不要说粗粗几百斤药材!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整个西凉,是为了供着他?”
说罢,旋踵便走。
计都在原低头跟上,藏起了眼中的冷锋。
同时,城外有八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肩扛一顶软轿,飘忽从天而降,后头跟着个持八尺蛇矛的火眉大汉。墙头上值夜的龙骑军被这无声无息的敌情惊吓,瞬间抽出角弓,却发现弓弦在一道流光之下应声而断。
而后,他自己也一点都动不了了。不远处的兵士发觉异常,飞快地上前,那八个黑衣人也立马排成一堵铜墙,拦住了去路。
“不必惊惶,在下是来寻人的,不是来闹事的。”无风自动的黑色帐纱下,传来异常温柔的声音,闻之如沐春风。“四叔,解开他的|岤道,让他去通传龙夜吟,便说千绝宫姬叔夜拜见。”
一二二、一家之主可不姓谢啊偏房们
“我今天来,是把这些东西还给你的,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陆铭放下了一摞书,闷闷道。熊孩子不转身,楼琛甚至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他从熊孩子进门时那双闪躲着的大眼睛里,明了了他的来意。
他坐在青石台阶上磕了磕烟杆:“怎么回事。”
陆铭挺起背脊:“我……我觉得这个都、都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一个人闯荡江湖……”
“瞎扯!军国大事,在你眼里就是意思?!”楼琛收敛了懒散的样子,陆铭竟感到一丝威压。他不示弱地梗着脖子,却终究抗不过那种锋锐的眼神,讷讷地别过脑袋,像是被父亲庭训的孩子。
“是不是谢源?说实话!”
陆铭摸了摸书脊,把它们推得更远一些:“他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你自己呢?你问过自己的心么?年轻人,哪有像你这个样子的。”
“我不重要的。”陆铭的脑袋低得都要埋胸口了,“我想不想都无所谓。”
他叹了口大气,“反正阿源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窝囊。你为谁活着?”楼琛冷笑一声,吐出一口长烟,“还不如去死。”
陆铭回头看看他,看看苗圃。他默默地走到开得正艳的石榴花前头,抚摸着艳艳似火的花瓣。火色流淌在水塘中,锦鲤浮头,就模糊了天空与水面。“也不是……这么说。”
楼琛抽着烟。
“你出门的时候会让人照顾你的花?”
楼琛挑眉不语。
“将军是很爱花的人吧……”陆铭低声道,轻轻笑了起来,“阿源虽然看上去懒懒散散,其实就跟花一样的,娇气得很。你不全心全意照顾他,他就不愿意在你眼前开放。我其实……就像将军一样,想呆在一个地方,等一朵花开。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他渴了我就浇水,他饿了我就施肥,给他松土让他过得舒服点儿,他愿意去哪儿,我就把他端在盆子里骑马去,只要他能晒到太阳就好,这样我也会很开心。我没有想过那么大的事,擅长不擅长也好,绝世不绝世也好,如果我没了我的花儿,那我大概做了皇帝都不会快乐的吧?”
楼琛又是冷哼,“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情什么爱?知道什么皇帝高兴不高兴?”
陆铭涨红了脸,“这个……这个不分年纪的!你看,你到现在都没有娶到媳妇,我已经是有人家的人了!我比你强多了!你以后若是不懂……可以来问我……”
楼琛闷笑,眼神突然变得很深,像是想起了什么。陆铭觉得这种时候,楼琛就变得不像楼琛。
他回神,勉强笑道,“你们也算有福。只是花,也要看什么花。你觉得你们家那个,算什么花?”
陆铭愣了愣,脸庞更是红,大眼睛一瞟一瞟的:“这个……这个在将军面前不好说的吧……这个我要在被窝里跟他偷偷说的……”
楼琛看着他的窝囊样,就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你跟在他身边,一定还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哦,是么?”陆铭看起来不是很在乎,“那我就等着好了。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马车丁玲丁玲从门前驰过,少年的影子一跳一跳没进了远处的夕阳里。
“你想见绿珠么?”
“绿珠……绿珠……绿珠!”
铁链丁零当啷地响起来,囚犯短暂地醒转了神智,用力地在刑具中挣扎起来。他披头散发,满身的血污,与之前的贵介公子判若两人。一旁的狱卒手里握着刚淬完火的烙铁,将带着焦肉味的铁钳扔进凉水里,阴森的刑堂里刹那就是一阵白雾。
龙夜吟笔直地坐在对面,像是座沉重不可违逆的律例。他的披风静静地下垂,比黑夜更黑。
“我会让你见绿珠……”
李牧之喘息着抬头,眼里似乎有了一点光亮。
“但是你得把眼睛留下。”龙夜吟静静道,“一双。”
胸口的烙伤火一样烙烫着疲惫不堪的神经。李牧之的神智又开始涣散。龙夜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和绿珠分开,关进这深不见底的囚牢……已经多久了……
一盆冷水狠狠泼来,浸湿了单薄的衣衫。流水漫过他的赤脚,都沾染上了一层浓酽的血色。
“绿珠……她怎样……你对她……做了什么……?”
龙夜吟不答话,只淡淡地问:“你要不要见她,一双眼。”
李牧之疲惫地垂下头颅:“我……我想见她……”
上头的铁门吱呀打开。
龙夜吟一瞬间想从椅子上跳起来。苗圃监狱的最底层,他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有这个胆量与权限让牢头开门的,放眼西凉城里就那么一个。
但是他旋即抿紧了嘴唇。他没有错,他只是在报仇雪耻,他的父亲看着他,纵是谢源也拦不住。
轻捷如猫的脚步声响起。余光里,玄色的重锦大氅拖过冰冷的石阶,龙夜吟警觉握刀,来人不是谢源。
“那日与龙将军在阵前远远对望过一眼,别来无恙啊……”
龙夜吟起身:“千绝宫主?”
身材修长的魔教教主背手立在监狱中央,闲散地环顾四周。这里只有一扇小小的通风窗,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因他束得极高的立领而投下阴影,更显苍白。他比龙夜吟想得要年轻,是个异常高瘦的青年,且眉目温柔,看起来让人很是舒适。
“这个可怜人是谁呐?”姬叔夜啧啧两声,进门抬起李牧之沾满血渍的脸,“让我看看,这不是李家的公子么……好端端一位太子爷,龙将军还真是不讲情面呐。”
说罢,他从袖中抽出一条白色布巾,一边踱步一边擦手:“龙将军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吧?”
龙夜吟皱眉。
姬叔夜笑,异常温柔:“我非常重要的人跟随龙将军出征,至今未归,我很不放心。龙将军大概不知道,把金鱼放回河里,三代后就会变成普通的鲤鱼,漂亮的金鱼,是只能养在鱼缸里的。他的身体不太好,我来接他回家。”
说着,自己倒咳嗽起来。
“谢源?”
“龙将军在我面前直呼内子其名,未免太失礼了。”姬叔夜笑意温浅地转身看着李牧之,“这也是内子的好友,若是他有了什么闪失,内子大概要伤心良久。能不能看在千绝宫的份上,放他一马。”
“不可能。”
“家族的仇怨啊……”姬叔夜点头,“是我逾矩了。”
说罢一抬手,龙夜吟就见眼前一道流光,牢狱里响起无比剧烈的惨叫。惨叫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主人的昏厥而消下声去。那牢头吓掉了手中的水桶,战战兢兢地看了眼龙夜吟的神色,见他面如沉铁,又赶紧舀了桶冰水浇在李牧之身上。持续不断的呻吟回荡在阴湿的牢房里。
“哀莫大于心死。龙将军让他去见绿珠姑娘,难道是要告诉他,背叛他的就是那个歌姬么?——为了爬上你的床。”姬叔夜靠近,附在他耳边轻道。背后的李牧之抖索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却只有两行血泪。
玄色的重锦悄无声息地离去,与来时一样突兀。
“这次来恐怕是要叨扰一段时间呐——对了,猫捉耗子的游戏,还是不要玩得太久,恐生事端。”
“你去哪里了?”
“你去哪里了?”
两人走到诺城下,都有些小小的欣喜。谢源疲累了一天,迎面看到熊孩子,不觉扬上了唇角,谁叫他成天可喜可乐。
小鹿每天都要激烈地拱他,现在看到他很稀罕自己,那自然拥抱得更加厉害了。
两个人咬着耳朵斗着嘴回房:
“成天跟个猴子精似的,今天又跑去楼琛那里吃花了?”
“你都不陪我嘛……阿源我跟你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哪里?哪里疼?是那几天受的伤么?让我看看!”
“你过来,我轻轻跟你说……我、我小弟弟痒……”
“……好吧,把你小弟弟交出来,我用钢刷给他挠挠……”
“你真讨厌!”
“乖,我也讨厌你——今天有把我那件衣服拿去熨么?”
“熨好了熨好了,哎呀我忘了收,你等等啊……啊!你谁啊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啊!”
“有谁在里面么?”谢源撩开珠帘,看着慢条斯理撑起床的姬叔夜,傻了。
姬叔夜温柔一笑,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连夜赶路,实在太累了啊,听他们说这是你的房间,我就……”
谢源下意识说那你睡吧,不碍。陆铭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姬叔夜,忍不住当场就要炸毛:什么不碍,那是他们的爱巢好么?!可问题是,夫人看着那小白脸,小白脸看着夫人,那眼神跟吊着丝似的,就没人看着自己!他就算炸毛都不见得有人理……这是闹哪样啊!
一时间房里的气氛那叫一个尴尬。谢源听见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显是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又在偷听墙角。
“阿源,我有话对你说。”
不等回答,大太太扭头,第一次正眼看二太太。抿着唇角,垂着眉梢,看起来和和气气,“陆少侠能出去么?天这么晚。”
“我……”陆铭委屈得爹娘都不认识了,伸手想指指他骂几句,就被谢源压下推出了房门。出了房门,陆铭神智清了,就颇男子气概地想捉j,谁知他刚想推门,迎面一阵杀气,逼得他动弹不得。里头倒是谈笑嫣嫣,当然,大太太一个人。
盗曳和嘤嘤感受着门板对面的冷风,赶忙抱成一团,“这个……你现在站在外面……好像不大好。”
然后立马转口:“不过……这杀气……隔着门板都把我们切成一溜溜的,放到锅里一涮就熟,你好自为之啊……”
一二三、鉴于情况特殊我们袖手旁观吧
里厢谢源一赶走陆铭,自己就上起火来:擦,把他赶出去干嘛?供人鱼肉么?后背已然响起温柔磁性的声线:“好久不见。”
谢源心里大叫:好可怕……但是嘴上说的却是“好久不见”,清清冷冷,都不像自己了。
姬叔夜倒放得开,笑着伸手抚过他的脸庞:“这次倒长了些肉啊……丰腴许多。”
谢源看他接下去的手势明显想勾自己的下巴,赶紧避到一边。
姬叔夜还是笑,低头摆弄起桌子上的锦盒。那里面是一块紫檀色的香。他打开香炉,修长的手指夹出燃尽了的香灰,毫不犹豫地倒在水洗里,然后拿灯烛点燃了自己带来的香。白烟一起,极细极直,散到几乎与他齐平才疏忽散开,卧室中散开一股极清幽极飘渺的香味,意旷疏远宁静。
“每日点这种低劣的香,感觉很不习惯吧。”姬叔夜放下了灯烛,“他不知道你用龙息么?”
现在条件艰苦,谢源没这么多讲究,只做出没办法的表情。
“也是。就算知道,也大概不会挑。市面上的龙息虽然价贵,却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包花籽:“这是素秋明,种壳有些厚,不易出芽,记得把尖梢磨薄,或者在上头轻轻划个口子——可别又种死了呐,纯白的素秋明不易得,特意挑了很久的。”姬叔夜盯着他的眼,轻轻搁在案头,与他的手隔着一拳的距离,很是小心谨慎。
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只硕大的花插,釉里纹着红四鱼,很是可爱讨喜。花插上是应时的春花,杏红,水绿,枫红,露紫,月白。晕着酒香飘渺。
谢源无奈地回望四周,怪不得他觉得像是走错了房间。诺城里的厢屋,原本就是临时落榻,人来人往都是军士,不好意思弄得太过奢华。今天一踏进,就觉得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却是他熟悉的格调。
姬叔夜把整个房间做了些点缀,看起来只是多了些精巧的装点,却让原本朴素到了寒酸的地方宝光暗含。如果他自己亲手置办,差不多也会是如此低调的奢华。这样短的时间里,算是大手笔了。
姬叔夜转身,顾自坐上床斜倚着,拍了拍身边。在灯火中,那双茶色的瞳子映得几近是纯金,温柔的,清浅的。
“好可怕……”谢源却想。
这样子看来教主大人很有点像是猫科动物。越是撒娇越是缠绵,越是要……吃人啊。
过去。
“啊?”谢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禁跟问。
姬叔夜挑了挑眉:“怎么了?”又拍了拍身近。
过去。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谢……谢左使?”谢源一惊,身体已然动了,看起来很是冷静自持地坐在床边。谢源本来计划只坐一半屁股,但是身体却自动脱了鞋袜,盘腿坐在姬叔夜脚边。
“阿源,这一次你做的很好。西凉商会因为王域的缘故,一直都不肯朝千绝宫打开门户。想不到这次,进展会这么快,西凉城在手中,对各家商会我们尽可以坐地起价了。”
谢源闷声不吭,冷汗浸湿了后背。他可知道自己来西凉可不是为了这个。若是被姬叔夜知道自己有二心……
“不过你为什么要留着龙夜吟呢?”他蹙起眉,“猛虎之类,若不肯听凭你驱使,留着有什么用呢?吃不到的东西,便不是肥肉,是骨鲠在喉呐。”
谢源咽了口口水。如果跟这位爷比起来,还是服侍龙头头比较安全……
“这里是谁收拾的?”姬叔夜撑着腮边,闲闲一瞥,“是他么?”
谢源冷汗全变作了热汗。
“看起来不像是会伺候人的,用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姬叔夜没有预料地握住了他的手,很轻,一寸寸揉捏着他的骨节,另一只手闲散地枕着脑袋,眯缝起修狭的眼,“你不是喜欢驯顺清秀的男孩子么?他的年纪太大了,长得也不过中上之姿。你当玩够了。”
“我……”
别说话。
谢源如遭当头棒喝,赶忙闭嘴。
“谢左使?谢左使你还在么?谢左使你能出来应付一下么?”谢源跌坐在床上,很有范儿的模样,闷声不吭地扭头,内里却是在疯狂求救。
谢左使良久才给了答复。
一点都不要理睬他。
谢源心说这是闹哪样啊,但还是言听计从地摆出一张不耐烦脸。就听到背后长叹一声,然后是一连串压抑的咳嗽。他大概有嗽疾,谢源被他剧烈的动作弄得都有些于心不忍,下床倒了杯水。这次谢左使没有出面阻拦他。
棉被悉悉索索地响起来,姬叔夜手上一用力,抄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进怀里,白瓷杯砰一声摔碎在地上。
扑鼻甜腻的香。
谢源不禁大囧:作为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搂搂抱抱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可耻!还这么瘦,硌得慌!想挣扎却发现浑身不听使唤,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腰都酥了。
姬叔夜依旧把玩着他的手,谢源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色。
“九煌配你果真正合适……”
上扬的尾音消失在唇齿厮磨之间。
谢源动弹不得,只任由灵巧的舌闯进了牙门,缠绵地纠缠着他的舌头,轻柔地拽入他口中。
“谢左使谢左使你快出来啊……”谢源闭着眼睛,“你男人吻技太高超我吃不消了换我回去睡吧……”
精雕细刻的冬瓜梁渐渐模糊……
好舒服……
光是接吻就那么舒服……
什么都不想想……
全交给他……
“都交给我吧……”姬叔夜结束了这个吻,抵在他花瓣一样的唇上轻声呢喃。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绯色的眼飘渺如烟,抓不住神智,却听到耳边那人得逞似的温柔低笑。
他解开他的外衫,将他整个人都从里头小心翼翼地剥出来,扶着他的脑袋小心放倒在枕上,将棉被掖在他肩头。然后自己披上外衣,将桌上明灭的火烛端起。灯光在房屋中飞速地勾勒他清瘦的背影。
“你先休息吧。”
“你去哪里?”谢左使冷不丁出了声。明明还是那把清冽的嗓音,现在听来却冰冷如霜雪。
喂!谢源在心里炸毛,你这时候说什么话?!他都已经要走了,你不会还让他在这里歇夜吧!要侍寝你自己侍!
闭嘴。
谢左使应付他两个字,嘴上不饶地又问:“你去哪里?”
“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他一走,房间里立马暗了下来。谢源躺在床上,心里却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要跟你谈谈。”
“我要跟你谈谈。”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姬叔夜上上下下打量了遍陆铭,拦住了倔强地想要进房的少年,“这么晚了,还不去睡么?”
“你以为我睡哪儿?”陆铭咬着牙,死也不肯退后,看上去就像被冒犯了领地的小狮子。
姬叔夜淡淡地笑起来:“他向来浅眠,你进去,又会把人吵醒的呀。你去找龙将军再安排一间屋子。”
陆铭的大眼睛闪烁起来。
“他身体不好,旁人一点点动静都吵得他睡不着,即使在昆仑绝顶那么安静的地方,我们也是分房睡的。”
他的声音温和又多情,即使陆铭听着这些话,都生不起气来,只转溜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