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第20部分阅读
铭真诚地握住他的手,大眼睛乌溜溜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边的白液,“我一定会好好做。”
“哼!”谢源嫌弃地推开他,揩了揩嘴边,呸呸呸几声,“今晚上你去找姬叔夜。”
陆铭一僵,石化了……
“我不要去!”陆铭转身,背也驼了气也泄了,“哪有这样子的,我们才刚刚……那个呢,你就让我去找你旧情人。我不要去!”
“那事情也是做给龙夜吟看的。”谢源拍拍他的肩,沉痛地默哀,“你有一整天的时间。明天中午之前他不会来这个营帐里管我们。”
“你算计我!”陆铭难以置信地扭过头,“你算计我才勾我上床!”
谢源翻白眼:“我用得着勾你么……小声点儿,我算计的是龙头头你激动个什么劲。”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谢源拨手指。
陆铭盛气凌人的样子渐渐变成了跟大太太一样的下垂眼,显然是心都碎成了渣渣,“那你说的全是假的咯……”
“没有。”谢源很是烦躁地啧了一声,似乎很不习惯这个样子的气氛。他贴上去亲亲他的嘴唇,又亲亲他的眼睛,脸挨着脸,“我又不知道他一定会来,刚才我和嘤嘤在外面……吵了一架,他好像很想过来劝的样子。我是有话跟你说才来找你的。”
说完,犹豫着伸手,勾了勾他。
陆铭一把抢过来贴在胸口:“一夜七次!”
“……滚。”
谢源在被窝里嘱咐了陆铭一些事:“快去吧,你的轻功最好。”
陆老爷于是可怜兮兮地从床上爬起来,套上了厚厚的大氅,笨重得像个狗熊似的,去找他家大太太请安……
陆老爷觉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老爷了,大半夜的,北风吹的,还要到杨白劳家里做工……
陆夫人在后面挥手帕:“把盗曳叫来。”
“你到底要干嘛啊!”陆铭气得要撞柱子,“我走了你也不能找他啊!”
“……”
守营的龙骑兵似乎看到眼前一闪而过的黑影,眨眨眼,确定是错觉又靠着铁枪,继续半梦半醒。
七十七、当吊丝遇上高富帅
盗曳邪笑着钻到谢源被窝:“美人啊美人,美人啊美人……小鹿不行了?”
“我让他去找姬叔夜。”
“!”
“姬叔夜是明白人,这些粮秣折给龙夜吟,也是白搭。他在等我。”
“你怎么知道?”盗曳抓抓头,“为什么是陆铭?”
“他知道小鹿的吧,盗坛主?”谢源盯着帐篷顶,话里有一丝讽意。
盗曳只讨好地讪笑。
“明天小鹿会回来,姬叔夜会撤走,我们要准备准备,跟龙夜吟辞行。”
盗曳一咕噜坐了起来:“等等!陆铭见咱们教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还有,为什么姬叔夜一定会撤走?龙夜吟为什么会放我们走?”
谢源一阖眼,“你的问题太多了。”
盗曳抓头:“一个个来!”
“姬叔夜会听陆铭的,你只管放心。至于龙夜吟,姬叔夜一走,他拘着我们做什么?给他黄金,我们回家,还能更简单么?”
盗曳一激灵:“本大爷不答应!”
谢源淡淡道船已经在他手里,噎得盗曳又是一激灵:“示好,谈和,皆大欢喜。”
“本大爷劝你还是不要信他,他可不是什么好坯子,满脑子只想回他的那个西凉去。他只想要钱,越多越好,根本没有信用!拿了我们的金子,也不会放人!”
“不信任的人之间才需要谈和。”谢源将手枕在脑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盗曳自讨没趣,对着好大一个美人也只能恹恹地睡了。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他说:
“姬叔夜的确应该做宫主,他是老宫主的儿子。”
“那你呢?”盗曳梦呓似地回。
谢源悉悉索索地转身。
盗曳吧嗒吧嗒嘴,亦是转身,陷入了黑甜的梦里。
“源叫你来的?”
说话的男人从书后面抬起一双很明亮的眼,眼角微微有些下垂,看上去一团和气。
男人坐在做工考究的千工椅上,裸露出的胸膛不符他清瘦腼腆的外貌。帐篷里很暖,他只着了中衣,一双脚裹着水蓝色的袜,一针一脚缝着花叶缠枝。陆铭记得谢源也有一双。陆铭定定看着椅子旁边的火盆子,想不看到都难。
他不由得抬起手来,想抹抹人中上的雪,好不容易忍住了。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任何一点乡巴佬的气质。所以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眼睫上的雪一化,流进眼里格外得疼。
他在雪地里跑了两个时辰,眼睛疼不说,都快冻僵了,还好姬叔夜的人到处都是。谢源告诉他,往东往西都一样,只要不要往北,看来没有错。不过他怀疑他们早就看到他傻乎乎地在黑夜里打滚。
只是他们人再多,靠近不了销金河。销金河谷被龙夜吟锁死了。
他第一次知道魔教居然有那么多人,多得就算是龙骑军冲阵,也不一定碾得过来。而且有可能个个都会武功,有几个也许还擅长得很。他们在枫山脚下摆开营帐,简直像两个小诸侯国打仗似的。
他莫名觉得很沮丧。
这个说话轻声轻气的男人,挥挥手居然就做出这么大手笔,谢源一定很喜欢。谢源喜欢英雄美人的故事,要不怎么老看演艺。如果姬叔夜人再多点儿,不成年累月缩在昆仑山湿润的洞|岤里,谢源肯定爱他爱得要死……
陆铭从小自认为江湖男儿,就不该不问出生,现下却突然意识到,尊卑这个东西,也不是不问就不在的。比如说,他要跟他的情敌决斗,还得等他情敌的右使去里头通传,然后右使会跑出来告诉自己:教主大人尚在休息。他就只能把满腔杀气憋在肚子里,哦一声傻呆呆地在外面淋雪沫子,冻得牙齿咔嚓咔嚓直响,都不敢把他的双剑抽出来,害怕在他面前像一个笑话。
结局就更别提了,男人出来,在万众拥护中,咔嚓一下把自己接过了,都不带使剑的。姬叔夜武功天下第一嘛,哈哈,哈哈……
陆铭心说,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吧……
搞得简直都想引剑自刭了。
“你没有听见我说话么?”姬叔夜把书往桌上一扣,曲起一条腿,整个都卧倒在千工椅上。“这就是你们清风剑派的规矩么?”
陆铭握了握剑柄,松开。他没有脱掉大氅,但是他不能保证姬叔夜看不出他的动作。“他让你回去,剩下的我们会对付。他不想让你插手这件事。”
姬叔夜低笑着说了一声“你们”。
“再过两个月,不,一个多月,让我算一算,”他举起了酒杯,“五十三天,对,五十三天。要过年节了啊……“
像是要迎合他的话,幕帘被晚风吹了起来,陆铭的头发上有雪,后脑勺阴阴的,害得他想缩脖子。但是他也没有。他只是笔挺地站在那里,像是在跟谁在生气一样。
姬叔夜终于把眼神移到了他脸上:“你不回中原去?那里要舒服点儿,美酒,女人,你的师门……”
“你管不着……”
“马上就会了,陆铭。”姬叔夜突然站了起来,那盏浮着袅娜茶雾的大红袍被他的长袖格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慢慢地踱到他前头,让陆铭想起一只高傲地昂着头的鹭鸶,陆铭跟他一样高,却觉得他很可怕,因为他小时候被鹭鸶尖尖的喙啄过。他贴得很近,热气都喷在他的脸上。陆铭用自己最凶狠的眼神盯着他,直到听到“叮”得一声拔剑。
他一愣,隔着大氅触到了冷硬的刀锋。
“源以前也有过别的男孩。年轻,貌美,”姬叔夜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谁不喜欢这样的少年呢?”
刀尖上传来一阵霸道的劲气,顺着他的胸腹直冲心脏。陆铭努力忍下自己的颤抖,微微皱着眉作出在思考的模样,实则全神都用在护住心脉。
“后来呢?”
“后来?”姬叔夜笑了,“他们都死了。”
陆铭冷冷看了他一眼,呸了一声,“魔头。”
姬叔夜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咳嗽一声,利刃瞬刹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姬叔夜后退了几步,收剑入鞘,抛给了他,“这是昆仑最纯的玄铁打造的,你也许听说过,叫纯炉钢。”
陆铭抬手一接,皱了皱眉,居然是双剑。把剑身推出一寸,他看到上头纹着两个大篆:怀人。
“你回去告诉他,就说一切都依他。”姬叔夜背过身去,“别出了门就把好端端的剑丢掉,这是送给他的,不是送给你的。”
陆铭掀帘就走。
他听到背后传来的朗朗话音:“下次你再敢这么说话,我保证你以后都不用再开口了。”
清晨,龙夜吟踢帐的时候路过谢源的帐篷,他勒着不听话的畜生在稀薄的马尿里原地兜圈,徘徊不定。就在这时候,他清楚地看到盗曳钻出帘幕伸了个懒腰。
两个人都是大震。龙夜吟在震些什么自然不必说:昨晚上来看还是陆铭,今天早上居然变成了盗曳!
居然变成了盗曳!
盗曳震得倒是:难得看到这头死龙有这么波澜壮阔的表情……
“哟。”盗曳干巴巴地打个招呼,表示他大爷的还算看到了。
龙夜吟则在马背上愣了很久,才出口讽道:“听闻南疆的女人,从来不拘于只侍一人,人如禽兽,叫做走婚——你们千绝宫也是如此么?”
“哈,走婚……亏你想得出来,我们乱婚。”盗曳走上前拉住他的马辔头,满脸这太小意思了得摸了摸马鬃,“只不过再乱也乱不着外面人,你说是不是,龙头头?”
龙夜吟一个白龙跃江下了马,上前就要掀帘,被盗曳一拉:“诶诶诶?龙头头这么聪明的人,听不出我的意思么?谢左使可是累得很呐……”
“这里是军营!你们以为是什么地方?”龙夜吟暴跳如雷,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那你要做什么!”盗曳一把抽出弯刀,“这里是军营,所以你要做什么?杀我们?还是……嗯?”
他拿弯刀撩着龙夜吟,从下巴直到胯下:“人喜欢驯顺的小伙子,眼睛大,长得水灵,陆铭那样的,懂么?轮不到你。”
龙夜吟想也不想亦是蹭地抽刀,喘着粗气像是被冒犯了的马王,指着盗曳气红了眼。
盗曳哈哈一笑,坦荡荡地一摊手,两个人在原地面对面兜圈,不一会儿雪上就被两双马靴踩出完整的圆来:“单挑?我说龙校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打仗还行,人多嘛,放马一冲,是吧。单挑,你倒来试试,赌赌你走进去的时候还带没带脑袋?!”
说着,漂亮的虎牙一咬银亮的刀身。
一早起来的龙骑兵三三两两地围拢过来,盗曳眼珠子滴溜一转:“哟,这也太没种了吧,啊。山贼抢亲还晓得是山大王出马,这算什么?啧啧,你底下有多少人,谢左使可临幸不过来。”
龙夜吟平白无故被看了笑话,咣当一收剑,转身就走。盗曳听着马靴踩在新雪上簌簌的声响,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你又招了桃花。”他进里头,谢源正盘腿坐在镜前喝羊奶。“哟,看自己有多漂亮啊?”
“他在下面我倒可以试一试。”他呵呵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陆铭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让他去找咱们老大呢?!你这不肉包子打狗啊?”
“姬叔夜不会想跟我闹翻。”谢源淡淡地把鎏金的茶碗一搁,“这个节骨眼上,他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
盗曳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他似乎讲的是另一个人的事。很可怕。
七十八、老子会是大贵族的祖先
正说话间,陆铭闪身进了营帐,动作快得像一阵影似的,到了谢源跟前却站不稳了,一愣往下滑。谢源慌得站起来把他接住:“怎么回事!”
盗曳一搭他的脉:“……有点风寒……还有点受内伤,问题不大……”
“这叫问题不大?!”谢源看他闭着眼睛,脸上不自然地潮红,一摸果然滚烫,慌得就要去找龙夜吟请军医。盗曳赶紧隔了镜架一把逮住他:“你这是要告诉龙夜吟他去找姬叔夜了,啊?!”
“告诉了怎么样,姬叔夜走都走了。”谢源一甩,没甩开,气得摊手就召绯瑞云。绯瑞云疾电一般缠上他的手腕。“喂老大!”盗曳两手一举,“真没事信我!能有什么事儿!你自个儿都说了,大太太现下不敢动二夫人!”
“真没事?”
盗曳一顿腿:“哎呦我的七舅姥姥,你就信我这一回吧,大晚上冻的!”
谢源被他那狗腿劲弄得扑哧笑出声来,出帐拍了拍手,“来人,去请军医。”
外面不一会儿就传来龙夜吟的声音:“什么事?”
“昨晚上把人折腾得惨了,风寒,现下发起烧来。”谢源把手一背,大喇喇迈进帐篷里,“沙场催人老,龙校尉也要小心啊。一起喝杯暖酒?”
龙夜吟冷着张脸进门。谢源使了个颜色,盗曳只好爬出去拿酒,出门的时候跟一个背着箱箧的老头擦肩而过,走了几步路,又差点儿被快马撞翻。“一个个都他妈不长眼啊!”盗曳嚣张地破口大骂。骂完看那人是斥候的样式,神色匆匆,猛地一惊,赶紧拿了酒回去。果不其然,那斥候正附在龙夜吟耳边说着什么,而谢源自顾自照顾烧得迷糊的陆铭。待那斥候一退,龙夜吟就冷冷道,“他昨晚上是去见了千绝宫主吧。”
“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谢源半转过头,龙夜吟可以看到他长而稀疏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稀疏的阴影:“木已成舟,姬叔夜走了,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要我们已经没有用了。”
“他就不怕我杀你?”
“你杀么?”他顾自洗了洗凉帕,“姬叔夜走了。在这一局里头,这个人连同我们,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把凉帕敷在陆铭额上,转身坐在塌边,毡子洁白的绒毛被他压了一圈。
龙夜吟恍惚记起昨天他也是在这张毡子上……
“你可以放我们,得到黄金,也许更多;或许杀了我们,得到黄金。”
“要考虑给我们留点儿么?”盗曳插嘴,看了看两旁的神色,又缩了回去自顾自喝酒。
“怎么说,一句话的事。”谢源绯色的眼神定定地迫他。“我们还等着回家过年。”
龙夜吟迎上他清冷的眼光:“我怎么知道你们一走,日后会不会对我不利。”
“这你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你傻的么?现在担心这个有些晚了吧,啊?”盗曳嗖地喝了一杯,咕咚咕咚给自己满上。
“我不会。”谢源摸了摸陆铭的脸,“这点事还算不上结仇。日后若非必要,我也不会站在龙校尉的对面。也许龙校尉也要学会与人行善?含章帝姬给你卜的可是谦卦。”
“谦?”
谢源走了几步,在案桌前站定,给案桌对面穿着玄甲的龙夜吟罩下一层阴影:“龙校尉打算用那笔钱买粮草,买马匹,买精铁,然后杀回西凉去?”
龙夜吟只不语。
“那就等龙校尉的好消息了。”他一挥手,招呼盗曳出门,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龙夜吟的手腕捉起,细眼眯着看上头的的九煌。
“在下赎回来了。”他在戒指上轻轻一吻,倚着低身的身段抬眼看着他,“为什么在下的话龙校尉不愿意听呢?在下说过,不论你找谁,放眼这天下唯有在下出价最高。”
“你没有说过。”龙夜吟坐在原处,目不曾一瞬。
“现在你知道了,希望你记住。”
“你以后若是再敢这么看他,我保证你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铭从床上坐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倒是烧得发亮,恶狠狠地看着龙夜吟。他看谢源和龙夜吟惊诧地转头望向自己,终于想不好该怎么办,又像起来的时候一般突兀地慢吞吞躺下装死。
谢源朝他扑哧一笑,转头向着龙夜吟的时候却收敛了笑意。他一挑眉,取下戒指反身就走。
“如果哪天撞得头破血流,大可以来找在下,在下为龙校尉准备了一份大礼。”
龙夜吟看到那人嚣张地抬手,摇了摇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