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琢是三品女官,明逸受荫为三等伯爵,官居二品。明家往上不显赫,可是霍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人人都知道。
霍冰,从明谨改姓为霍,承袭霍家,正是目前朝中红极一时的人。
论出身,不会有比明家人更好的了……然而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抛去随了霍姓的霍冰,明家居然只剩下一个人了。
此人名叫明慎,年龄适宜,长相据说相当的好,但是……是个男子。
明慎底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了。
结合两年前的一些流言蜚语,许多人纷纷说出了那个想也不敢想的猜测:“莫非陛下……要立男后?!”
男后自然没什么,关键是陛下如今已经不小了,膝下仍旧一个子嗣也没有,看起来实在是有被龙阳之癖耽误了的可能性。
明慎自然是将这些流言听了进去的。
他心里清楚,这些流言是玉旻特意放出来给他听的,什么话不说,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他只要当他的皇后。
玉旻抵达江南的前夜,明慎又做了一个梦。他自从怀孕之后就时常做一些可怕的、奇奇怪怪的梦,但今晚这个却十分平和。
他梦见他刚回宫的那会儿,他新婚夜起来,玉旻扣着他的肩膀,淡淡地告诉他:“他心匪石,不可转也。你又如何知道朕心亦不可转。”
他梦见神官和玉旻合起来骗他:“北斗七星落处,齐齐指向宛陵,青词上问神灵,卜出一个明字。”
“您不必紧张,换言之,如若是大人还有个姓明的妹妹,那么我们也会优先考虑您的妹妹。”
……
又梦见那个姓桑的年轻人告诉他:“慎,谨也,主忧虑、依顺,大人这个名字不好,总是伸展不开,不如换一个罢。”
换一个——换一个?
再往前,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我有妹妹,明天就有了。”
——“阿慎,你脑袋不要了?”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跳起来往外冲。
第二天,圣驾来巡,前往宛陵避暑。
这位天子说奇怪也奇怪,京中的避暑山庄不去,偏要跑来宛陵。千人开路,浩浩荡荡地清扫了半个城,龙辇行至中途,却突然停了下来。
“急报!急报!陛下——”
程一多喝止了冲过来报信的侍卫,挡在马车帘门前,命令他慢些说话。
那人气喘吁吁,好半天才讲清楚:“陛下,陛下,有个女子,自称姓明名意,是霍冰大人与明慎大人的妹妹,说是已经怀了您的孩子——”
玉旻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放屁,让她滚。”
程一多也叹了口气:“这样来碰瓷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理由也不会换个新鲜的。你好歹也是御前侍卫了,怎么还拿这种事来打扰皇上?”
“不是……不是!”那侍卫惊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他比划了半天,这才震惊地道,“可是那个女子……那个女子,真的跟明大人长得一模一样!连气质,气质也……”
程一多闻言脸色一变。
他们已经行至了明家巷路前,远远地看见有一抹清瘦的剪影,乖乖巧巧地跪伏于地。
玉旻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这场对话,撩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不等轿子停下,玉旻已经飞身下了轿子,一时间天地外物,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
他轻声问:“阿……慎?”
那是他。玉旻在看见他的第一刻就已经断定。
明慎还跪在地上,他便跟着半跪下去,把他抱进怀里。明慎在他怀里抬起头,因为认认真真化了装的缘故,眉眼明丽,几乎耀眼。
他说:“我回来啦,陛下,现在你要娶我两次啦,我要当你的皇后,还要当你的皇贵妃。”
半月后,宫中传来消息:因霍冰、卜瑜等多位重臣上书,认为玉旻服丧一年半已经是极致孝顺的表现,希望陛下提前结束国丧期,回来执政,也希望早日立后封妃。
玉旻准了。
第二天,陛下将立男后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朝野——虽然有人置喙,但反对的人并不太多。因为玉旻迎娶男后的同时,还封了明家一个失散的姑娘为贵妃。
据小道消息说,这位叫做明意的姑娘是明家被藏起来的一个大小姐,因为当初家变的原因,故而不为世人所知。
而这位明姑娘,据说已经坏了陛下的孩子,所以玉旻才会这样急急忙忙地封妃,估计等孩子生出来之后,将要立刻变成皇贵妃,至于那个男后……恐怕中宫之主的地位岌岌可危。
然而没过多久,玉旻的一道诏书便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封诏书无他,是给那位明姑娘选定封号的。只是这位陛下特意令修史的史官在记录上添上了一句话:“酷肖皇后,皇后劝谏子息,故特许入宫。”
还非要再在史书里加上一句——君言:“天下人皆不如皇后一人也。”
而那个给贵妃的封号,据说也只有一个字“肖”。
因为这位姑娘长得像皇后,因为皇后考虑到子嗣问题,这位陛下才相当勉强地将其封为第二位妃子,看架势,要不是男皇后贤惠,他能不封妃不要孩子……实乃一个昏君胚子啊。
“天下人皆不如皇后一人……陛下就不怕被骂荒y无度吗?”
京城,长安街。
霍冰慢条斯理地用小刀雕着一个萝卜:“算了,陛下天天被骂,这点估计不在话下,我看他巴不得跟天下人说他被自己的皇后迷得神魂颠倒……不过我到底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亲、妹、妹。”
“阿慎,你不如让我见见她?”他盯着眼前在入秋之际便裹得毛茸茸、瑟瑟发抖的弟弟,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第51章
明慎企图萌混过关:“哥,那个,我,我……我来帮你雕萝卜吧。”
霍冰嫌弃地瞅了他一眼:“雕萝卜这个大业已经不属于你了,家里最受宠的人才有资格雕萝卜,你去给我把茶倒了。真是,一跑就是一年半,你光记得给陛下报平安了,你记得我没?”
其实明慎的平安书是不分对象的,两位哥哥的安哪个都不会落下,他还会问一问霍冰的小猫咪养得怎么样。只是由于霍冰起初在云泷打仗,无法收信,故而平安书一直是寄往宫里。
霍冰显然对此有点吃味。
明慎脸有点红,嗫嚅了半天,小心谨慎地探头问他哥:“那,以后我的宝宝生出来,他就是你的侄儿了,你可以让他雕萝卜了吗?”
霍冰:“?”
明慎继续脸红,小声道:“那现在家里雕萝卜的人,是你还是卜大人啊。”
他期期艾艾地盯着霍冰的眼睛,不是很确定地改口了:“卜大人现在是……嫂子,还是……哥夫?”
霍冰:“………………”
明慎给霍冰解释了半天他的肚子的原因,后来发现实在解释不清。
霍冰一向是个多疑且有点死板的人,他觉得男人不可能怀孕生孩子,并坚持认为明慎是病了,为此,他特意向玉旻请了假,熬了五天五夜,去十里外的医馆钻研诊脉技术,并且以医馆先生弟子的名义,找了上百个孕妇来试手。
最后他才回到家中,把明慎抓过来诊脉,凭着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和这些天的实战经验,给他确诊了:“……好吧,你的确是怀孕了……瞅什么瞅?我像是那种接受不了新事物的老古板吗?我只是需要花点时间去了解而已……胎儿倒是很健康,可是为什么你的脉象有些虚浮?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明慎乖乖承认:“有的时候会吃不下饭,会吐。”
霍冰纠正他:“这个叫害喜。你吃酸的也会吐吗?”
明慎更小声了:“酸的……和辣的……都不爱吃,并没有如传闻中的那样。也会……也会吐。”
霍冰一听,立刻又要去给他研究食谱,被明慎给拉了回来。明慎乖乖地补充了一句:“但只要是哥做的,都会吃,我自己做的,也会尽量吃下去的。”
一句话哄得霍冰心花怒放。本来自明慎回来之后,霍冰一直冷着脸,说话也凶巴巴的,这时候神情也松动了。
明慎忽而觉得他这个哥哥也变得好哄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现在的胃口比刚三个月那会儿要好一点,勉强能喝一点汤,跟着吃一点汤里的r_ou_菜,但再多的就不行,仍然要吐。霍冰知道之后,便想方设法帮他把r_ou_菜打碎,做成可口鲜美的粥,还分了浓淡、咸甜,连明慎要喝水时,也都是给他一半水,一半淡粥,宫里也派了八个太医来轮流烧一些药性温的安神药,没消停过。
霍冰转头又开始琢磨:“这么说,你现在既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妹妹,若是我亲妹妹被人拐去搞大了肚子,放在平常人家,也是要打死那个臭男人的罢?慎慎,你说我要不要去造个反什么的?”
明慎:“…………”
后来卜瑜也赶了过来。
霍冰的腿还在恢复期,没好全,霍冰照顾完明慎,他就耐心地去照顾霍冰。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亲昵的小动作,也不避讳明慎了,起初霍冰还会在弟弟面前不好意思,赶卜瑜走,卜瑜却脾气很好,任他怎么闹也只是摸摸他的头。
明慎也特别乖,除了造反,干什么都听他们的,虽然仍然天天吐,ji,ng神头却是好了不少。
他现在没进宫,是因为宫中在筹备大婚事宜,按规定,他现在要安心待在娘家,等吉日到了,玉旻便会将他接进宫中,但没想到玉旻完全等不及,他回来后的第二天,转头就从宫里来了他们家。
他们在江南时已经经历过一番兵荒马乱了。对于明慎的肚子,玉旻一开始也以为他生了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等后来太医确诊了,他则小心翼翼起来,比起以前有些霸道不讲道理的样子,对明慎更加纵容,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唯有一件事他坚持不同意:“就这一次,朕不准你再用易容术。”
明慎一开始的打算甚至是直接易容成女人,让玉旻立后,顺势生下嫡长子,这样别人就不会再骂他的旻哥哥了。这也意味着他今后将一辈子束腰、敛步、用伪声,在人前扮作女人——他还没说完,玉旻便严厉呵斥了他:“不行。”
他后来又提议,扮作女人当皇后,生下嫡长子,然后自己继续当男妃,玉旻又说不行。
这个年轻的皇帝唯独在他的名分上格外固执:“朕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再想搞什么歪门邪道出来,就让巫寒说你受了神灵庇佑,就用男儿身为朕诞下了皇嗣,有什么不可以?”
明慎好脾气地跟他商量:“可是别人不会信的呀,你看,旻哥哥,你一开始不也是觉得我生病了吗?男人生子太过不寻常,旻哥哥,我不在乎名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玉旻抿着嘴不说话。明慎就软着嗓子哄他,去揪他的袖子,用手肘轻轻地碰他:“你让一让我,让一让我,好不好,旻哥哥?”
最终结果,便是他们两个各退一步,明慎仍然当他的皇后,玉旻同意他用另一个假身份封妃生子。
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两个人车轱辘了好几天,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后来明慎思来想去,豁然开朗,跑去问玉旻:“可是两个都是我呀,旻哥哥,我们为什么在吵呢?”
玉旻则瞪了他一眼,面上凶,手却照旧把人拉进怀里:“你个小傻子。你不在乎受委屈,朕在乎。”
明慎又嘀咕道:“可是我也在乎你被别人骂的呀,旻哥哥。”
玉旻就告诉他:“史上从来只有荒y无度,后宫三千的君主为人诟病,没有人会骂只有一个皇后的人。你看那个谁,一生只有一位陈皇后,后世人怎么说他的?说的是他深情。骂我的多了去了,我管后世人怎么看我吗?只有朕只要你这一条让他们知道就好。”
明慎其实很想纠正他,他提到的那两位,现在的大家巨擘们都是批评他们违背帝王责任一样,可是他再一想,没有人规定过皇帝到底要怎样当,就好像从来不会有人规定男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玉旻没好气地道:“玟玟这下是解脱了,她不用念那么多书了。”
明慎赶紧批评他:“旻哥哥!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朕就是,朕就有。”他抱着他不撒手。
自他回来之后,玉旻经常在半夜惊醒,跑来查看他还在不在身边,明慎若不靠着他入睡,他会睁眼熬到天亮。
这次他跑来明慎家中,明慎倒是没有很意外。他怀孕了嗜睡,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从来都是睡之前看见玉旻在身边,醒来时玉旻照旧在身边,好像一整天都没离开过似的。
明慎能感觉到,玉旻比他更加焦虑,他总是皱着眉盯着他的肚子,好似那里头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个火铳炮弹一样。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明慎在他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只记得上一次他这么紧张,还是小时候王跋满宫找人的那一次。
后来明慎厌食害喜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快到冬天时,最好的一批橘子运了过来,明慎剥橘子准备煮个橘子粥,撕开皮时嗅见了那股微苦的清香,直冲他骨髓一般,他几乎是立刻就忍不住撕了一小片橘子皮咀嚼起来,只觉得此生都没有这么馋过。
他吃了好几片之后才想起来:这东西只是皮,还没有洗,于是又赶紧跑去洗。
后来玉旻他们发现了,给他拿来了陈皮,他却不爱吃这种干的,一定要橘子皮那种带着点清苦的汁液、回味甜香的,他们拿他没办法,明家也就因此多出了一堆又一堆剥了皮却没人吃的橘子。
后来玉旻还让人找来那种小个、皮薄的小橘子,味道极甜,能一口连皮带r_ou_地吞掉,这种的明慎也喜欢。
再过几天,玉旻无师自通,经常看他有时看书无聊,便咬过橘子皮后去吻他,勾得明慎跟没吃饱的小奶猫一样急切地探寻那种气息,止不住地找他要。两个人亲得水声滋滋作响,也不觉得羞。
比起以前,他们现在更像热恋的一对情人——而不是亲人,兄弟,或是君臣的这任何一种。
怀孕辛苦,明慎一直很乖,可偶尔也会控制不住地发脾气,觉得委屈,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哭了,也不知道在哭些什么。他好不容易能吃下饭,后来又开始腰疼,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他担心肚子里的宝宝,可越是担心,越是睡不着,后面就哭了:“旻哥哥,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连睡觉都不会了。”
玉旻搂着他,像小时候一样,给他讲故事,和他脸贴脸,告诉他:“谁说你什么都不会?现在朝中人人都知道,你替朕解了燃眉之急,云泷的事是你善的后,百姓到现在还在称颂你的功劳;两季稻的种子是你找到的,今年饥荒这么严重,如若不是你,朝中那些只会吵架的老头子都去喝西北风,朕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明慎在他怀里闷声哭了一会儿,很快就累了,过后就听着他说着故事,慢慢地睡了过去。
后头大婚,玉旻顾虑到明慎的身体,一切流程从简,免去了明慎去拜堂、祭祖等一系列的流程,对于明慎来说,就是把养胎的地方从家里换成了宫中,做个轿子从正南门进宫了事。但是对于外人来说,这是本朝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帝王大婚——
一个是据说明家小妹身体不好,故而婚期推迟,故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大婚的主角只有明慎而已。
单单是给皇后的聘礼,便有黄金二万斤,纳采鴈璧乘马束帛不计其数,送礼的长龙走了三个日夜,仍旧堵在长安街头,婚前六礼,每一重礼,都要换着花样重新送一道彩礼,这也是史无前例的。
帝后大婚当天,皇帝派内阁首辅卜瑜迎亲,自己则亲自等在正南门下。明家这边,亦由霍冰强撑着站起来,不要人扶着送自家弟弟出门。
大红的喜轿走过正南门,换与帝王的轿辇共乘,走过天安门、午门,最后直至后宫见隐殿。明慎下轿时,全程脚没沾地,是被玉旻抱着走进去的。
他入眼看见了他们小时候居住的地方,洞房门前吊着一盏红艳艳的双喜字长明宫灯,鎏金色红门贴着粘金沥粉的双喜字,墙边的深红长幅对联直落地面,上面写着百年好合,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那后面有百子帐,有朱红彩缎的锦被——有一柄玉如意,预备让玉旻用来撩开他的红盖头。
他这次也带了红盖头过来,这次他知道这是红盖头了。
半年后,明慎生下了一个宝宝,是个男孩。
因为他的情况特殊,故而生产的时候没叫太医,反而是之前那对代替卜瑜上任的人过来给他接生。一个叫桑意,一个叫谢缘,尽管他们再三保证了:“绝对不痛”“父子平安”“要是出了半点差池我们提头来见”,然而等他们抱出孩子,玉旻冲进去看见一脸苍白的明慎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明慎醒着,轻声告诉他:“不痛的,旻哥哥,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好像一下子就空了……旻哥哥,你看过宝宝了吗?”
玉旻道:“朕不看,朕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我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他背过身去,怕被明慎看见流泪。可是明慎拉住了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堂堂君主,竟然就这样在他眼前泣不成声。
他同时怕他担心,还要努力作出笑容来,这样看起来是个又哭又笑的傻样子:“阿慎,你……别担心,孩子很好,朕就是……太高兴了。”
明慎试着动了动,发觉自己居然还能动,于是强撑着坐了起来,伸手抱住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等着他的丈夫在他怀里将泪水流干。
他隐约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软肋——正中最柔软的那一片地方,压着他年少时就有的最深切的恐惧,他怕失去他,他怕他离开他,尽管玉旻什么都不说,但他就是知道。
他又开始哄他:“不哭了,旻哥哥,宝宝的名字要叫什么呢?我们给宝宝起个名字好不好?”
结果这人跟自己的儿子赌上气来了:“朕不要,不起,一个豆丁要什么名字,你不准说话了,好好躺着,赶快休息,知道了吗?朕陪着你。”
最后还是给孩子定名为玉珏。
双玉为珏,叠起来叫的时候好像在叫“觉觉”,于是ru名也叫这个。
这个小崽子呱呱落地的第二天,玉旻就瞒着明慎,直接昭告天下,说是小皇子的生母肖贵妃不幸出血崩逝,转而将小皇子交给皇后抚养,从此这个孩子是宫中唯一的嫡子,也是长子——虽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绝对不会再让明慎生孩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次朝中居然也没什么骂声了——按照卜瑜的解释,大家已经很疲惫了,听说皇太子被交给明慎抚养时,大家纷纷表示:“哦?就是这样而已么?有孩子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后那样仁厚的人,定然会视如己出……另外有没有其他新闻啊,都知道陛下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了……这么多年,也没个新鲜事。”
明慎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按他和神官商量好的,他本来要扮演肖贵妃的角色,连以后皇后与贵妃不和、争宠的好戏都想了出来,只差写个剧本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畅想了各种不存在的妃子,逐一命名为甲乙丙丁妃,并为此给明慎设计了好几种易容造型和服装风格,也只能遗憾地终止。
玉旻知悉后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自此,宫中因为无人可翻牌子,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翻牌方式,牌子上不再写妃嫔的封号品级,而是写着地方。
见隐殿——这代表玉旻要过去见隐殿找明慎过夜。
长宁殿——这代表明慎要主动跑过来和他一起睡觉。
东宫——这代表他要先去找明慎,然后和明慎一起去看孩子和小公主。
太庙——和明慎一起去散步。
长安——和明慎一起回长安街的家中住一晚。
还有一个景阳宫——这代表他要老老实实地写奏折做事,不许动什么歪心思。这块牌子是明慎强行加进来的。
玉旻随手一抽,皱起眉:“怎么又是景阳宫?重翻。”
直到翻出“见隐殿”的牌子之后,他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笔,告诉程一多:“准备去见皇后。”
老太监却笑着搓了搓手:“可是皇后已经带着太子殿下往这边过来了。”
人影还没看见,一个小团子已经飞快地奔进来了,清脆地叫了一声:“父皇!”
这个小豆丁才三岁,但是已经很有些样子了,穿着款款的太子衣装,先是特别严肃地给他行了礼,而后才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玉旻把他顺手一抱,问他:“你娘亲呢?”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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