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沉仍闭着眼。
他真这么说,顾遇被噎回来既无言以对,又有些气,更多的则是一股难言的情绪他家陆老师从来不会回避任何问题,一直正面相对,除非是他自己也真的理不清答案的问题。
顾遇紧着眉心,直直盯着阖眼的陆沉。
他能隐隐明白陆沉现在的想法,但他同样知道,继不继续在军部的工作,对他们现在的处境而言同样是矛盾的。
闭了一会儿眼,陆沉才睁开回望向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伤,我没有任何事,不用反过来担心我。
顾遇沉了沉心神,抓住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拿下来轻轻吻了吻,缓缓说:我爱你,你知道吗,亲爱的?
再多的思绪梗在心里,可最终却汇为一切源头的这一句,说出来时,顾遇也自然而然为之露出了笑意。
陆沉心神恍惚了一下,下意识点了一点头:是,我知道。
所以,顾遇接着说,你开心了我也才开心,你没事了我也才能没事,好好安心继续养伤,你知道吗,亲爱的?
顾遇苍灰色的淡冷眸子里仿佛含着永远不灭的光。
陆沉为这眸光而晃神,垂下头,终于痛苦地攥紧他的手趴伏进床畔。
遇遇,为什么你一定得受伤,我想不通以前的一切明明都是好的,你安安心心快快乐乐,至少不必挣扎在死亡线上,受这么重的伤。
他的嗓音颤抖着,隐隐有些哽咽。
我无法忍受,无法想象那天你躺在冰冷的地下,血泊里,遭遇的是什么,想的又是什么。
他深深抽息了一下,肩膀轻轻颤抖。
雄主,我本以为,没有比起与其他虫分享你更令我痛苦的事了。
但是,生命,生命没有一切能比你的安全更重要遇遇,命没了,一切都没了。现在只是受伤住院,以后呢,以后真出了什么意外呢?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呢?那我们坚持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雄主,我宁愿,宁愿你接受其他雌虫。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不重要比起你的命,我不值得,任何虫都不值得
他埋在被面里,攥紧雄虫的手诉说尽这一切。
积压了住院这将近一周以来,所有的后怕与悔恨。
陆沉悔恨自己现在才醒悟这一点。明明他常年身在军部,该是最清楚危险的虫。明明早在一开始会堂劫持事件发生时,他就该被警醒。
顾遇进了军部,当了军虫,就是在用命去换取所谓的晋升。
代价如此重的坚持,真的值得吗?
顾遇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努力捧起他家雌君埋进被窝里的脸,凑身亲了亲那眼角的泪痕。
少将,你问我躺在地下室里想了什么?
陆沉伤痛的情绪为他这句话稍稍引去了注意力,抬头沉沉地看向他。
顾遇垂着雪白的睫羽,注视着陆沉的眼睛,眸中满含他自己也无法想象的爱意这爱不知所起,也难以预料所终。
他缓缓说:想的是你,全部是你,一直都是你。
陆沉,失去你,比要了我的命还痛苦。
我从来得过且过,从来没把自己的命当作可以好好活的东西,即使时至今日,我仍觉得它无所谓。可如果有了命,才能见到你,那么我会尽我一切所能活下去。
可如果失去你,那它也失去了你赋予它的动力。
顾遇的唇轻轻贴着他的额头,细细亲吻着。
所以,不要再说你不值得的话了。你再这么说,也是在践踏我的爱。
他深深地望进陆沉的心里,在那满是疮痍的心上种下如丝如缕缠绕着斩不断的爱意。
因为你,就是我所有的值得。
第67章怪罪
莫尔正兀自坐在办公室窗边,望着桌上的一张白纸出神。
莫尔少校。有虫轻敲他的办公桌,将文件递上,有空聊一聊吗?
莫尔思绪骤然收回,仰头看去,见是另一个副官言墨少校。他愣了一愣:找我聊聊?
言墨的军装穿得很规整,沉冷眉目半掩在军帽檐下,看上去不近人情。莫尔觉得奇怪,因为虽同为副官,但顾遇并不常用他们,在此之前言墨与他连招呼都打不上几句。
嗯,有空吗?言墨高高地杵在他面前问。
莫尔一顿,还是笑道:当然可以,你想聊什么?
言墨在他面前拖出张椅子坐下,坐下时也带着军虫举止的规整和一板一眼,静静说:聊聊关于顾上校的事。
莫尔眼神凝了凝:如果是关于上校的私事,那恕我无可奉告。
他这副态度如临大敌且不容置喙,言墨顿了一顿:也是关于你的私事,莫尔少校。
莫尔有些糊涂了:什么关于我的私事?又和上校有什么关系?
言墨帽檐下的瞳仁淡淡瞥向他,似扫视了他一眼,缓缓问出一句震得莫尔不轻的话:你不喜欢顾上校吗,莫尔少校?
莫尔反应得有些过于抵触,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怒瞪着他:你在说什么鬼话?顾上校已经有陆中将了!
言墨被他这么瞪着也毫不慌张,仍一双冷眸仰视着他:所以不是不喜欢,是已经有陆中将了吗?
莫尔被他挑出言语中的空隙有些恼火:这有区别吗?就算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他们的感情早就不可能容许任何虫插进去了!
言墨向来冰封的脸,难得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莫尔少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算现在不可能,将来也说不准是否还会不可能。
莫尔激动过头喘了几口气,稍稍冷静下来仍瞪向他:是雄虫保护协会派你过来和我聊聊的?
言墨不置可否。
那恕我与你们没什么好聊的。莫尔向门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言墨起了身,却不走,眸光一直显得极其冷静:莫尔少校,我相信你以后会想通的,因为你是那个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虫顾上校对靠近他的许多雌虫不假辞色,却唯一能对你另眼相待,假以时日,又有谁能保证未来的事呢?
莫尔觉得他的话简直荒谬:顾上校只是当我是同僚、下属和搭档,你们带着偏见看,看到的也当然是偏见。
而且你们什么也不知道,莫尔沉下脸道,你们根本不明白陆中将对顾上校意味着什么。
而他亲眼见到了,听到了。
那只雄虫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时,呼唤的是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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