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藏在地窖的一个十二岁小雌虫,逃过了这场劫难。
后来警察询问受惊的小雌虫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他颤抖着说,是哥哥回来复仇了。因为他对哥哥好,哥哥饶过了他,但其他虫对哥哥都不好,便都被害死了。
顾遇渐渐听出些什么:他哥哥就是?
林希安点头:这张照片,就是小雌虫偷偷留下的他哥哥唯一一张照片贩卖给他虫时,作为商品的照片。
帝国并不是每个星系都和首都星一样先进文明安全,在这些落后星系上,就藏有一些这种依靠贩卖雄虫、铤而走险牟取暴利的虫口贩子。
这家或许是太穷了,明明生下了一只雄虫,却从未向当地政府报备过。或许是在他们眼里,落后的当地政府补贴的福利金远比不上贩卖珍稀雄虫来得多。
在这场灭门案之前,甚至从未有外虫知道,他们家里过有这么一个雄虫存在。
这少年应该是八岁时被家族卖给游走星系的虫口贩子的,之后无非便是被不断倒卖,期间再换过无数主人。
帝国雄虫珍贵稀少,一向严厉打击这种犯罪,我们军部也曾在星际缴获过一些做这种生意的黑商,里面大部分被贩卖的雄虫,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特征。
气息紊乱残缺,支离破碎,使用催化剂和抑制剂过量,从而给身体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终身创伤。
林希安接着道:根据灭门案的时间,我们怀疑这少年加入雄虫国度的时间,也就是在两年前。
顾遇默了须臾,问道:他叫什么?
林希安一怔,如实回答:福玻斯。今年应该十六岁。
顿了顿,林希安的语气沉重了下去:顾中校,这种经历悲惨的虫,性格三观可能极其扭曲,如果你后面遇见了他一定要谨慎
要知道,这种虫,很危险。
顾遇点了一点头,亦慎重道:我明白。
气氛到这时已过于凝重了,林希安关掉投影,试着轻松一下话题,看顾遇出神想着什么,便玩笑般打趣道:
顾中校,你和陆中将两口子怎么回事啊?怎么老和这雄虫国度扯上关系,无端惹到这群疯子?
上次陆中将的意外是,这次劫持事件你也是
忽然,顾遇抬起头,眸光箭一般地射向他:你刚刚说什么陆中将的意外也是?
林希安嘴角还扬着笑,怔了一怔,尴尬地反问:对啊,陆中将的意外也是你,你不知道吗?
他骤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微张大了嘴。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啊顾中校你你你,千万别跟陆中将说是我说的啊,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啊!
顾遇堪称和蔼地勾起一个笑容,却似笑非笑。
林会长,你不如详细说说,你们审查会到底查出了些什么
在此之前,顾遇对陆沉那场意外的认知,还停留在一定有隐情,他家少将绝不是这么简单就出意外的虫。
但他又暗地惧怕戳伤他家少将的自尊心,也避免谈及他伤心事,因此从未具体询问过这事。
但现在居然还真的有隐情?还和雄虫国度有关?
这么重要的事,他家少将居然一点也没透露给他?
顾遇暗暗往心里狠狠记了一笔,陆沉,可真有你的。
不是你,别的虫还干不出这种事呢。
于是当天下班回家,陆沉便觉得他家雄主莫名十分热情,吃饭时还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给他夹菜,亲切地问他味道合不合心意。
陆沉咬着筷子,看着雄虫热络的模样,觉得有诈。
众所周知,他家雄主下班回家,抱着他无精打采发呆才是常态。如此热络,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可陆沉投去了几次征询的视线,顾遇都跟没长眼睛似的,依旧低头自顾自给他夹菜添汤。
就这样直到入夜休息时,陆沉都差不多忘了他家遇遇反常这事,正要关灯歇息,顾遇忽然翻身压住了他。
陆沉:?
嗯?陆沉挑起半边眉,打量着他,遇遇,今晚不早点睡了吗?
往常是谁说自己上班累死累活,一上床就要倒头就睡的?
顾遇恶狠狠地在他锁骨咬下一口,闷闷地说:哼,我还有账和你算呢。
陆沉后知后觉他今日的反常,微微撑起身,捧着他的脸问:到底怎么了?什么账要和我算?
顾遇在他手腕上顺手就亲了亲,亲完又觉得不对,这算账也太温柔了,于是沉下脸故作冷态:今天审查会的林会长跟我说,你的意外压根就不是意外!
说起这事,顾遇来气了,一来气状态就找回来了。
他欺身而上,摁住他家少将的手腕,把这具匀称却富有力量的身躯压制在自己身下:明明是有虫暗中做了手脚,甚至可能与雄虫国度有关,你说,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若不提,陆沉自己都险些忘了这事。
他有些恍然,仰头望着暖黄灯光下雄虫质问的脸,顿了一顿,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你知道。
即使查出真凶,任何伤口也不会复原。知道了真相只会更不甘心,到头徒增悲愤罢了所以不知道比知道了更好,不是吗,遇遇?
这都什么歪道理?顾遇不满地接着去亲咬陆老师可怜的脖颈处,又是以前那番说辞,让我快快乐乐,留你自己默默不甘,默默悲愤吗?
不是,遇遇。
陆沉怕他又钻上以前的牛角尖,垂着眼很认真地注视他,黑沉的瞳仁跳动着暖黄的灯光。
只是下意识趋利避害已经成了习惯而已。
他的嗓音低沉,在四周寂静的夜里又像低低的一声叹。
遇遇,所以我没能意识到它有哪里不对,甚至逐渐淡忘了它。我只是原本以为它不重要。
顾遇不喜欢陆老师这么说话。
他的喉咙会随着他歉疚轻叹的神色梗住,心密密麻麻的疼,涌起无言的酸涩。
不重要了,到底重不重要也没关系了。顾遇缓缓俯身,贴着陆沉的耳垂轻轻道,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陆沉的手在空中怔了一怔,随即环紧了他的脖颈,将他珍视着拥入怀中。
顾遇偏了偏头,微黯的光里寻觅到他的唇,在那盏小小如豆的灯晕下互相忘情攀附着亲吻了起来。
亲着亲着,在陆沉探出手解着雄虫的衣裳,打算顺其自然时,顾遇忽然摁住了他的手。
陆沉:?
他学着雄虫平日的样子歪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不该顺其自然吗?
顾遇在灯下微微眯起了眼,弯起了好看的弧度,眉眼在光影里俊美而深邃,笑容单纯且无害。
但陆沉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笑有诈。
每次他家雄主这么笑,必定想出了什么坏招。
果不其然,他手腕忽然被道凉凉的柔软的东西缚了起来,还缠了好几道圈。雄虫不知从哪摸出了这样东西,显然早有准备,后面还兴致冲冲往床头柜里摸,在床单上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花样。
陆沉第一次知道他家床头柜藏了这么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