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要走,当学生的得来孙凤。顾听霜抬起眼,寒芒毕露,他吹了声口哨,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直接被扔了过来。
是孙凤刚刚请来的青鸟,已经被咬了脖子断了气。血腥味刺人眼睛。
这个时候孙凤才发现,顾听霜身后的阴影中,似乎还潜藏着什么巨兽呼吸的声音!
顾听霜手指一转,那封信就到了他手上,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世子天资聪颖近神,前途不可限量,然性纯良,易欺,可尽早铲除。
老师装得真像,有时候学生也看不清楚,您是真的坦率莽撞呢,还是假意蒙蔽我?顾听霜说。
孙凤看见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了他的来意,整个人的气质直接发生了改变。
脊背挺直,面容紧绷,眼神也暗沉下来。尽管看上去还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圆胖老头,但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莽撞、说话不过脑、脾气好是最容易的伪装,也更容易让敌人放下戒备。
对方不过是一个不满十六的少年人。
看来是我轻敌了。孙凤说,是你想到的,还是你背后那个人想到的?
顾听霜一愣。
宁时亭的声音清清淡淡地在他背后响起:孙大人既然见识过殿下的本事,便不该怀疑殿下的能力。我一个月没有见到殿下,对于此事懵然无知,但我相信殿下的英明。
他的出现完全在顾听霜的意料之外,他差点就想回头问一声:你这个时候不是该睡了吗?
你果然有叛心么,宁时亭?孙凤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今天放我一条生路,我回去后非但不会向晴王禀报世子殿下的真实情况,还会助你们消除戒心。如果我没猜错,上回灵兽观的事情并不是你有意设计,而根本就是殿下掌控了某种控制灵物的能力吧?
藏在深夜里的兽类他看不清楚,但是这很好猜。
顾听霜说:我不与虎谋皮。我爹这步棋下得妙,你是曾经的帝师,我若礼貌待你,露出真才实学,他也就会知道他想知道的,明白我对他的威胁。若我不以礼待你,那就是轻蔑帝师之罪,在陛下那里落不了什么好话。如果对你不管不顾,你会一直待下去,时间越长,破绽越多,最终也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爹对我这么上心么?顾听霜话锋一转,声音冷冷的,还是惦念着,我身后的那尾鱼呢?
不知怎么的,跟随宁时亭埋伏在暗中的小狼觉得这话听起来酸不溜丢的。
孙凤笑了一声:话说再多也没有益处,我提的条件,你们答应么?我如果死在这里,晴王殿下那边会立刻有所行动。你们赌不起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但如今以你们的势力,什么都干不了。
这倒是。顾听霜说,可我有办法让你活着走出去,再给出我想要你说的那些话。想试试么?
什么孙凤诧异了一下,却突然见到眼前少年人眼里燃起了金色的光芒!
那一刹那,他感到自己的神识被掠夺了,意识一寸寸的沉沦。
被支配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孙凤感觉到了顾听霜意识的来到,与此同时,面前轮椅上的少年低声笑道:我还真不想看这么多,你穿开裆裤的记忆我都有了,让我看看,啧你原来是因为贪墨被仙帝贬斥的啊,啧,在我爹这边又贪了不少。
去年春,你瞒着我爹私吞了一笔饷银,你知道我爹知道,同年四月,又忍不住拿了一笔,因为你觉得我爹看重你的能力和经历,不会管什么。但是到秋天的时候你慌了你发现我爹他不再重用你了,他身边有个叫秦灯的年轻人,比你更得力,不止这件事,西洲王府里还有一尾毒鲛,听说武智双绝
从云端跌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吧?顾听霜低声笑,一朝为天子之师,一朝成了哪边都不敢用的人,你一蹶不振,而且肉眼可见的,这样的蹉跎会持续一生我爹不可能重用你了,他从不回头用废子。
孙凤浑身颤抖,目眦欲裂,却因为灵识的控制而无法动身:你
你现在比起愤怒,更惊讶你现在遇到的事情,因为你已经失去了愤怒的能力,你只想知道我对你用了什么法术,毕竟这种能力,仙洲闻所未闻。顾听霜收回灵识,手指轻轻一握。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仿佛攫住了某个人的心脏一样,孙凤猛地跪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但紧跟着他又被提了起来被闯入的灵识控制着身体,一寸一寸地往前拜倒。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殿下
平身。顾听霜笑着再度收回灵识,让孙凤喘了一口气,仿佛把玩着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意拿捏。
他随后垂下眼:所以你明白,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能活着从我这里走出去。傀儡好用,但我希望傀儡听话一点。
孙凤牙关咯咯哒作响,无言的恐惧席卷了他全身:你要我
你快六十了,灵法不精,也就只能活常人的岁数。年纪大了,没人用你,你的报复无人能视线。你自诩一身才华无处施展毕竟你的人生,毫无挑战性,但这份自负和贪婪,也是你如今沦落至此的原因。
顾听霜说,我父亲老了,仙帝位置坐得太稳,你难道就不想,再和你曾经的学生会晤王城,送另一个学生坐上王座么?让你那个翅膀硬了就把你逐出王城的学生长点教训,你不想么?
他的声音低哑,却字字句句击中人心,孙凤眼底陡然涌上了一些微光。
宁时亭一直在后边没说话。
良久之后,孙凤跪倒在地:我臣臣知道了,殿下。
臣知道怎么做了,回去之后,我会禀报晴王殿下,世子资质平平,亦不认真刻苦,宁公子为此十分心焦。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再起身,跪下磕头。
三跪九叩,寒冷的冬夜中,年长的人对着轮椅上的少年行此大礼,代表他从此坚定的追随。
怎敢不跪?
能夺人意识,看人过往,在读心者面前,万物都无所遁形。如此下棋布局,必是国手。
仙鹤车驾碌碌而行,载着离去的人飞向天边。
顾听霜看着天边微光,问身边人:你是怎么料到有今晚的?
宁时亭说:只是臣沉浮官场多年的经验罢了。
今日若我不来呢?
殿下不来,臣也会来,孙凤踏出此院一步,即被臣毒杀当场。宁时亭说。如今平安踏出此院落,臣也在他身上种下了三家姓蛊,一旦背叛主人,即刻毒发。三家姓为吕布的典故,听说这种蛊毒是董卓之后研制出来的,臣借孙大人试试。
顾听霜喃喃:你还真是我知道了,你就是嫌我不聪明吧?
他转过头去。
也是此时此刻,顾听霜终于有了一点直视他的勇气。时隔一个月,他再度看见宁时亭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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