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霜说:我知道,现在没有变成大问题,暂且不用急。步苍穹你联系不上,我也已派人去寻找他的踪迹了。
说着,他注视着宁时亭垂下的眼睛,看着他细密卷翘的睫毛,低声说:宁时亭。
臣在,殿下。
我以后要是想不起自己是谁了,你还会还会跟着我吗?他问道。
宁时亭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抬头看顾听霜,却发现眼前的少年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他眼中满是认真。
会的,殿下。宁时亭说,臣发过誓,永远追随您,不离不改。
宁时亭。顾听霜又低声说。
臣在,殿下。
你不要死。
宁时亭诧异地笑了:殿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顾听霜有点烦躁:总之你不能死!给我记住了,你的命是我的。
人是殿下的,命也是殿下的,臣的一切都是殿下的。宁时亭笑了,殿下如果不放心,臣再多说几次,每天都说一遍可好?
算了,跟你真是鸡同鸭讲。顾听霜说,我去练功了。小狼来。
小肥狼在一边听墙角,不情不愿地挪动爪子跟着他去了。一边耷拉尾巴,一边想,它的头狼真是不会用成语,这明明是狼同鱼讲才对。
几日之后韦绝和傅慷到访,登门给宁时亭道歉。
上一回在街上时,顾听霜点名要他们家主过来赔礼道歉,但是韦绝父亲早逝,母亲在王城当御医,家主不在,只有辗转写了道歉信,让韦绝带着上了门。
傅慷也是一样的情况,他十二岁之后父亲便去了冬洲边境对抗血族,算起来和顾斐音也是战友。这次上门,也是他一个人来,打算亲自赔礼道歉。
宁时亭本来觉得不必要为了自己这样大动干戈,但他拗不过顾听霜的意思,同时也知道这是个帮助顾听霜在西洲立威的机会,无奈也应下了。
韦绝和傅慷上门,本来以为会大受刁难,却没想象到顾听霜让人好好地迎接了进来,摆了个小宴。
一事归一事,你们既然是来道歉的,只要他不再计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顾听霜举着酒杯,眼眸深沉,诸位也不是不懂进退的小毛孩子了,祸从口出的道理应当懂,这次是我脾气好,下次若是遇到什么脾气不好的人,未必能这么轻松。
韦绝目光如炬:谢殿下。
傅慷在一边如坐针毡。韦绝内敛,他也知道顾听霜指的是自己。他和顾听霜从碰面开始就落了下风,无论是武力上还是气度上。
殿下这次去见了客人,真稀奇。荷花池边,下人们坐在一起喝茶。宁时亭坐在其中,并不摆架子,也愿意跟他们聊一聊。世子殿下我是说,灵均王殿下,现在真的是一天比一天不同了呀。
宁时亭随手剥开一枚清香的莲子棕,将粽叶抛入水中,池水底下鱼群攒动,一瞬间就将柔韧的叶子撕咬得粉碎。
他轻轻说:韦家受陛下器重,是殿前头等御医红人;傅家虽然品级稍微低了一点,也是实打实的武将,麾下带兵十万。现在的两位少主日后,也会是叱咤风云的主人。那些孩子和殿下不同,被保护得太好,还是纨绔心性,也不知道殿下会如何和他们相处。
听书靠在他膝头啃粽子,满不在乎地说:他自个儿也才十五呢!摆什么大人样子。被宁时亭敲了一记头:不许这样说殿下。
听书冲他做了个鬼脸,宁时亭把刚剥好的粽子递给他。
不多时,另一边有人禀报:公子!那边韦少主和傅少主请您过去一趟。
宁时亭就起身往那边走。
今天他没什么事要打理,被顾听霜打发过来吃粽子,不许打扰他会客,他也就当成偷闲,穿着一件墨绿的冬装,裹着同色暖手炉子,头发半散着,听书简单帮他绑了一下头发。
他一过去,见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直接都傻了,这才想起昨天出门时是戴了纱罩的。
很奇怪的,以前他只要出门,一定不忘戴上这个东西,如今却经常忘了这回事。
韦绝算是比较镇定,反应过来他是谁之后,赶紧道了歉:宁公子对不住,昨日我们出演唐突,希望您能原谅我们。我如今才知道开设民事堂的是您,仙洲人民都感念您的恩德
他性格很沉稳,言谈举止也更有一些世家子弟的风范,比较成熟,昨天他其实一直在劝阻,全是被傅慷这个家伙给拖累得。
他说完后去碰傅慷,示意论到他道歉了,结果碰了两三下都没碰动。
傅慷是直接傻了。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宁时亭,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那一瞬间,他直接抛却了顾听霜那人借着这个人折腾我们呢的想法,他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长成这样的人,要是他的人,谁敢对他说一句重话,谁敢欺负一下,他不得撸起袖子上去直接揍人啊!
难怪顾听霜昨天那么生气!
傅慷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对,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是有意的,那个公子你你
他根本想不起准备的说辞是什么,眼神追着宁时亭走。
韦绝快要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后硬是把他拽退了半步,对宁时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宁时亭微微颔首:二位少主,亭不敢当。外面风冷,请移步正堂,喝点热茶吧。
顾听霜听闻宁时亭那边煮了莲子棕,指挥小狼要了几个过来,他自己在大堂里慢悠悠剥着。
忽而听见那对少年讨论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的天!韦绝,你看到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行了,瞧你那花痴样,人名花有主了吧,我听人说他在晴王身边跟了许多年的事情是真的,如今在灵均王身边,你想想,这不就是晴王的家里人了么?韦绝,花街柳巷那些个哥儿姐儿的你看上谁都没问题,这个可真动不得。韦绝的声音。
傅慷激动地说:我也没说要动他啊!我只是只是操!他太好看了!看起来也没比我们大几岁呢。
说完又酸溜溜地说:晴王那个老东西何德何能?
耳力好的坏处就在这类,有些声音即使不想听,自己也会钻进来。
韦绝和傅慷回到宴席上时,刚跨进门,就听见主人坐席上的顾听霜咳嗽了一下。
两人同时噤声。
宁时亭不喜欢我爹。顾听霜慢悠悠地说,他以前在晴王身边,现在在灵均王身边,并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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