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骂呗——这盔甲太硬实,这把老骨头端不动了!”
谢源纡尊降贵地走到他身后解开系带,把老宋搞得受宠若惊:“谢左使,实话说吧,没人搭理咱们哟……只当看耍猴了。”
“明天再去。”谢源给他取了便衣来搭上,“跟他们说些好处。”
老宋奇怪:“啥好处?”
谢源眯眼:“收保护费时候许的好处。”
老宋一扶膝:“哎哟我的好大人,您就只说了吧,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呀!收保护费就保护费呗,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要我说啊左使,就算整个封丘真交了什一,咱也凑不出教主大人的那笔款子!”
谢源比了个嘘摇摇头,老宋偷眼看看四处没有二夫人,才松了口气。
他偷偷摸摸对上谢左使漂亮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分明写着“老宋啊对不住你”,可那神情却是“此事没有余地”:“这个坎一定要过。你要去,天天去,而且这几天不能再在青莲坛里窝着。你要去巡街,他们怎么骂你、笑话你,你就要穿着这身盔甲从街头走到街尾,日初、日中、日晚各一次,不要跟那些老板起冲突。遇上有闹事的客人,帮客栈老板摆平,不行就绑回来交给我;遇上有不知情的商旅与你们打听,你只管把收保护费的名头搬出来,但是要记住……”
老宋竖起一根手指:“说的是……收税!”
谢源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小丫头肯的话,就带上她,如果出了乱子也有个照应。”
“那能不能将昭公子与陆少侠……”
“不行。”谢源斩钉截铁道,“他们时候未到,不可抛头露面。”
老宋虾似地弓着腰“嗨”了一声,神色绝类汉j,就差念叨一句“皇军托我带句话”……
“怎么?”谢源背手穿过游廊回主屋,见老宋还跟在屁股后面,不禁很奇怪。老宋向来识相,晓得他不愿意管事儿,从来不磨磨唧唧。
“这个……那个……敢问大人到底在做什么?”
谢源“哦”了一声:“赚钱。”
“哎呦我的好大人喂……小的这胸口都被猫爪子挠似的!”老宋摸着胸口的铁镜一脸纠结,“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
谢源轻笑:“我还真没忽悠你。这世上最赚钱的营生是何?”
“是……是挖金子?!”
谢源心说挖金子各种险恶啊你是不知道:“你倒是说说,我去哪里寻金矿?说个封丘有的营生。”
老宋挠头:“封丘没什么营生好做……砗磲血胤?”
谢源轻笑:“收税,信我。这世上最来钱的是税,其次是卖标准,再次才是挖花花肠子去赚点蝇头小利。上头一说话,立马变了天。封丘小地方,要挖得出什么新的好货色,我是做不来。但我知道封丘缺的恰恰是最来钱的。”
他循循善诱地张着口型,老宋也醍醐灌顶地张着口型。结果面对面张了半天,没下文了。
谢源失望地一弹他的脑瓜崩儿:“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懂么!”
老宋似懂非懂:“可是谢大人,这儿的人可不服什么官儿,而且……若是您真贪个十万雪花银,那您恐怕也呆不下去……”
“我还会让人看得出我清不清贪不贪?笑话。也罢也罢,你就等着看吧。”谢源一拂袖,说罢就要走。
老宋一把扯住他的手,“大人!昆仑来了信!”
谢源狐疑:“又来?”
两人看看主卧里陆铭不在,闪身进去,摊开了信笺。谢源一目十行地看完,啧了一声,老宋歪着头:“写啥?写啥?”
“我说,这关你什么事儿啊?”谢源面红耳赤道。
老宋多精明的人,一看便嘿嘿讪笑着,也不问了,只嘱托他千万要藏好,不要让陆铭见着。老宋瞅了瞅那带着木质纹路的素笺,仿佛闻到了昆仑绝顶的靡靡香味,打了个喷嚏喷得满纸都是:“我瞧教主大人这意思……大概还得来。”
谢源看看信,又看看老宋,目不斜视地塞到怀里,去找月娘要了一个小小的妆箧与昨天的那封一同装起来。
信上没别的什么事,原本也用不着恐慌。只是如果什么都没说的人是姬书夜,还用那飘渺俊逸的字迹谈些诗词歌赋人生理想,这事情就比较难办了。谢源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以回信的,一回信,保露馅,但是如果教主大人天天一封,他完全束手无策。
而教主大人果真是天天一封。
尽是些优哉游哉的清谈,毫无催迫之意,字里行间是极有分寸的洽然。
多一分亵,少一分远。
但是谢源看着那越来越熟悉的笔迹,却越来越急躁。
他不知道那份急躁从哪里来。他每日匆匆问晚归的老宋取了信,在灯下展开的时候,总有一种饮鸩止渴的味道。
蜡烛在手边的烛台上结了花儿,今日他写的是文玩清供。
昆仑下了很大的雪,我在浅口的瓷瓶里插了一支梅。
一张画从信封里落了下来,飘飘摇摇落在地上,像是一片落叶。谢源看着落在脚边上的画,突然失了神。
梅花,老枝,天秋……
又来了。
这种无往不来、不知所以、漫长到望不见头的忧伤……
背后的门吱嘎推开,谢源回神,匆匆打开妆奁把信塞了进去。陆铭从背后抱他的时候,修扬的眉不自禁地一挑,大袖抚碎了上好的阳池砚。
陆铭低呼一声,长袍底下尽是墨渍:“诶?这是……”
谢源按住他的肩头,随手拣了枝狼毫蹲身:“不要动。”
陆铭老实地挺直背脊,任凭狼毫在底下悉悉索索地动,时而大开大阖,时而精雕细琢。须臾,轻拢慢捻,作一幅墨梅图。
“这样就不用麻烦月娘了。”谢源笑着站起来,修长的双指夹着那副落在地上的画,“刚刚花了个小样,年里的清供也可以做成这个样式。”
陆铭高兴地不肯脱衣服,却又在他转身的时候抱住他:“喂,你那个盒子里头装的什么?”
谢源讶然,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正捧着那个妆奁。
他便扭头亲了亲少年润泽的嘴唇:“我想骗你的东西。”
顿了顿又道,“我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陆铭羞得小脸黑红黑红的:“是……是么……”显然想到什么诡异的地方去了。
“你最近好像都很烦躁,是因为那个分坛的岁息么?”
“有么?”
“你都不专心,时常迷迷糊糊的。”陆铭扣住纤细的手腕,把他拉到怀里,拨弄着他的长发,“大夫说,你思虑过重呐,让我带你出去走走。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谢源按着眉心。
“啊?”
谢源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一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陆铭看他脸色难看,赶紧把他扶到床上:“怎么了?怎么了你?大夫——”
“没事,不要叫,不要大声说话,”谢源紧紧拉着他的衣襟,“嘘。”
陆铭紧张地想去抱他,被他推开了些许,只好担心地摸着他的头发,谢源显出很难受的模样。
“你……”
“你去找阿昭,明天,明天你们出去砸老宋的场子。”
“阿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谢源扶着他的手臂:“听我说,我没事,你明天,和阿昭沿途砸场子,叫说是来找千绝宫的麻烦,记得那些客栈都是千绝宫的。”
“……可是、可是他们不是魔教中人,只是些生意人……”
“他们,是,魔教中人。”谢源一字一顿道,“你心里明白可是要说成另外一套。”
陆铭看他回复过来,摸过去倒了杯水,匆匆忙忙被蜡油烫了个小印花。谢源饮了口茶:“打伤老宋的人,然后让老宋把你们押回来,剩下的都交给我。”
八十三、我也是很精通演戏的
陆铭那天晚上被赶了出来。他看着那扇门在面前吱呀阖上,连个不字都来不及说,只好神不守舍地去找阿昭留宿。情人之间哪怕分开半天都会觉得浑身不舒坦,更不要说长夜漫漫,小少年背着手一路长叹。
恰巧阿昭也在寻他,把他拉到屋子里:“诶,我们这里是不是有个账房先生,叫计都?”
陆铭点点头,过了会儿才狐疑地瞟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阿昭正两眼放光地朝着屋外,满脸春光。
陆铭推推他:“喂,明天我们得出门打劫。”
阿昭亮晶晶的眼神倏忽投在陆铭身上:“劫……劫计都么?我去的,我去!”
“……”
陆铭抓抓头:“你看上他了?”
“他比谢左使还美!”阿昭憧憬地望着烛光。
陆铭大叫“胡说八道”,被他那痴样唬得满身鸡皮疙瘩:“你别做梦了,那个人,来历不明,阿源不喜欢他。你可不要被人一拐就拐走了!——不过计都看上去很冷清,应该……”
阿昭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满脸通红地傻笑着,陆铭凭经验觉得他应该在想某些龌龊的事情。想着想着便自怨自艾起来:本来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在谢源房里做某些龌龊的事情……
两个家伙各怀心思地睡下,一个做梦还要笑醒,一个在硬床板上翻来覆去。
第二天中午,两人按照谢源的吩咐去封丘最大的客栈打尖儿。阿昭顺道点了一桌好食,暗暗跟陆铭商量,吃完了再动手。陆铭则托着腮,难得没什么胃口,还困得慌。想他陆伯纯头一回出山行侠,白马双剑,玉树临风,怎么都应该去杀山贼、砍恶人、除狗官,现在居然要蒙着脸欺负小老百姓。他又不是那些浑水摸鱼的所谓大侠,入了魔教地界就不分人地砍,偏偏谢源让他糊涂一回,他心里憋屈得要命。看阿昭没事人一样在那里一碗,再来一碗,吃的连蒙面巾都给摘了,一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余的模样,气得不行,也把蒙面布一摔,松了松领巾。等了两刻钟,不知给阿昭使了几个眼色,他还吃个没完,陆铭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可好,站起来就把桌子一脚踹翻。
吵吵嚷嚷的大厅里一静,阿昭捧着个碗,断线了的模样。
今日层云垒聚,天气阴霾,木石相构的楼内本就昏暗,只在大厅深处点了一个大大的壁炉。突然出了这么大动静,一个个不知水深几许的行脚商停杯投箸望着他们,脸上不是刀刻就是风霜,面色和脸上的黑污成正比。陆铭咽了口口水,把剑咣当抽了出来,狠狠扎在桌板上:“掌柜的!”
一小二慌慌张张跑出来:“大爷!怎么了这位爷!”
陆铭缓缓坐下,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你们这些魔教妖人,怎么连饭都做得那么难吃!”
小二的笑意敛了一瞬,站直了把毛巾布往肩上一甩:“哎呦喂,这位爷中原来的?”
“我这位朋友吃坏肚子了!”阿昭赶紧上来救场,“他平日里可是很温顺的,居然被你们惹毛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么娇贵,还出来混什么。”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厅里的人都附和纷纷。有一个人自阴影里站起来,走到陆铭旁一坐,眼看伸手就往他脸上拂去,“哪儿来的小伙子,哟,这清秀得跟个兔儿爷似的……娘们吧?”
几个泼皮唯恐天下不乱地闹将起来。
如果谢源谢左使在这里大概就是笑呵呵:“哎呀,不好这么讲的吧。”
可偏偏这里是谢源谢左使他老公,只见陆铭脸一黑,抽剑狠狠往他胯下钉了下去,直把长凳劈成两半。那人只见剑锋一过,快如飞虹,还以为子孙将要不报,待回头时已坐在一堆破木板上,原本猥琐的脸哗地就白了。陆铭默然收了剑,闻到空气里一股马蚤味,显是他吓得失了禁。
“这位爷!这位爷!”小二一看他的身手,这才着了急,想上前拦他又不敢,在原地跳脚,“这就是个玩笑!就是个玩笑!您是要去找魔……千绝宫里的人吧,那得往东行个百余里……”
“你们不就是么?”陆铭剑眉一蹙。
小二“嘿”了一声:“这位爷您也不能不讲道理啊!咱们就是做些小本生意……”
“小本?镇东头可还有个千绝宫的分坛呢,你们敢说自己不是魔教的人?!”陆铭一声冷哼,整个大厅里就剩下壁炉里的干柴哔哔啵啵地响。
阿昭看气氛正好,赶紧帮腔:“哎呀哎呀,不是魔教中人,最好,饶你们一命就是了……不过咱们兄弟俩正要去除j惩恶,你们既要表清白,那就意思意思?”
陆铭眨眨眼:意思啥?!
阿昭恨铁不成钢:当然是打劫!
正在此间,老宋歪戴着个皮贲,从外头窜进来,按着刀的手上青筋毕现:“哪里来的贼子!”
陆铭、阿昭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一股怨念:阿源,你是怎么选角的!我们一点都不想被这样的英雄角色干掉!
“喂!喂!”
谢源捂着头坐起来,有些迷茫地晃了晃脑袋:“怎么了?”
“怎么了?!你居然问我怎么了?!全封丘的人都给你叫来了,老宋押着小鹿和阿昭在外面跪着呢!你还在这里睡午觉……”
谢源脸色很苍白,嘤嘤吓得不敢大声叫嚷了,只不满地哼哼几声,“喂,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要不要我告诉他们明天再说?”
“小鹿?阿昭……?”他迷惘着扶额,“那是谁……”
嘤嘤一惊:“你躺床上还能失忆啊!”赶紧抱了他的脑袋一阵好摸,又捉了他的手腕搭上,“没事呀!就是思虑过重……”
谢源又闭了眼,歪身仰在床头,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嘤嘤在他床前陪了一会儿,觉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很冷,不好相处,心说别是几天不说话错过什么事了吧,不禁有些委屈了:“我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我有几个趋邪的法子……”
谢源猛地一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把前堂的布帘钉起来换上竹帘,然后在竹帘背后的过道上准备一张水晶簟,点上灯,薰上香,茶也不要少,我待会儿就过去。”
“还要待会儿?”嘤嘤抱怨地抱着皮贲,“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了。”
“让他们等。”谢源斜她一眼,“这是怎么了?穿成这个模样。”
嘤嘤狐疑地对上他的眼,还是那双让人觉得温暖亲近的绯色瞳子,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说话也随便了:“还不是你!老宋哪里捉得住小鹿和阿昭啊,他们两个又不配合,在镇上跑来跑去,还踩塌了人家的房顶……自然只能我出马咯!”说着,把皮贲顶在手指上一转。
谢源干笑,“被捉了?打了没?”
嘤嘤大讶:“还要打?!喂,这戏演过头了,你舍得啊!”
谢源笑而不语。
那日下午,封丘数得上台面的掌柜都跑到青莲坛里,来看老宋怎么对付那两个从中原跑来的、不知深浅的家伙。自不是出于魔教中人对名门正派的偏见,只是想讨个公道,敲点钱回去,毕竟陆铭和阿昭的破坏力还是比较惊人的。陆铭据说切掉谁家的房梁,好家伙,这个可是大工程呀,阿昭则打伤了不少客栈的护院。
剩下没有遭事的幸运老板,原本便不太愿意跟他们来往,这次却难得被好声“请”了来。青莲坛再怎么弱气,这也是千绝宫的地盘。只不过众人素知老宋的斤两,加之他走的是猥琐流,再好再正气的军装往他身上一套,也是个汉j模样,自然托大。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望见竹围后有个绰约人影,雪衣华裳,茶香袅袅间执着一把十骨仕舞扇,刹那间这个僻陋的地方便像迎了尊佛像一般,当真蓬荜生辉。
老宋正和人争执怎么赔偿的问题,眼看就要镇不住场,见到谢源怎不是大喜过望:总算可以撂挑子了!转身扑通跪在地上。外头的人自然不知青莲坛里还有个千绝宫高层,一时都慎言谨行起来。
竹围后的人一击折扇:“诸位且息怒。这二人自称从中原而来,中原距此千里迢遥,不知所为何事?”
众人一听这清凌凌的声音,只觉地气渐暖之时冰凌层层而化,化作一汪春潮盘绕横梁,一时难以接口。只有个胆大的络腮胡子,一躬身道:“据说是为讨伐千绝宫而来……”口气颇为恭敬。
陆铭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他被反手绑着,压跪在厅堂中央,满脸是血,看上去很狰狞,显然是他妹妹公报私仇的结果:“到时候,武林正道一举大旗,你们这些魔道妖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说完,又慢又狠的眼光从一张张脸上剜过,临场一干人等皆是一惊,想不到这中原的少侠年纪轻轻就这般刻毒。只是没人注意到,当那少侠的眼神滑到竹帘后玉山一般的剪影时,就偷偷抛了个媚眼。
竹围后的人传来一声轻咳,众人只见眼前一道赤虹如电,飞快地击中那少侠的左肩,少侠立马像抽了线的偶人,躺下不动了。
白衣公子淡淡道:“拖下去。”
老宋会意,命人拖了两人便往地窖中走,铁链在地上拖得丁零当啷,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收了绯瑞云递到竹围后头。
地窖里不一会儿就传来几声}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惨烈,最后没声了。嘤嘤老宋皆是摇头,这两人,肯定是跑去喝茶了,不明所以的外人则一脸惊恐?br/gt;
竹围后的人仿佛没有听到,闲闲一击十骨仕舞扇:“诸位不必担心。若是再有中原所谓的正道侠士来闹事,千绝宫不会坐视不理。”
“我们与千绝宫素无……”
“两国交战,白丁为苦,这个道理,诸位要明白。在正道的眼里,大概诸位与我千绝宫脱不了干系。只是诸位还要明白一点,只要这地方有千绝宫一日,诸位便能安心做诸位的生意。这次的损失,我也会尽量相助。只是坛中资货不多,所与只有人力——老宋!”
“是,左使大人!”
“那两个中原人给几位先生遭的麻烦,你拨几个人下去帮忙重营。”
底下都是精明的商人,听闻不由得面面相觑。那个胆大的络腮胡子受了几个冤家对头的鼓舞,又对着竹围一躬身:“原来是谢左使,久仰久仰……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谢左使这般体贴,我等感激不胜,敢问谢左使是否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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