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十年,两国签订的和平契约,这还是周太师征战沙场十年辛辛苦苦给打下来的!
怎么如今,周太师亲自撕毁了那样珍贵的合约!
赵尚百思不得其解,这次连他的幕僚都没法给他答案。第五日,赵尚已经两眼发直,他甚至觉得自己此次来幽州,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西北大营忽然派人来到他的府上。赵尚双眼一亮:快请进来!
一个身穿银甲的年轻小将朝他抱拳行礼,道:小的参见二殿下。小的奉大元帅之命,接殿下到大营。
赵尚大喜过望,周太师终于想起他这么个人了?
可他还没开口,他的幕僚便将他拉到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周太师如今的行为诡谲莫测,这西北大营恐怕是场鸿门宴啊。殿下此去,性命堪忧。
赵尚如梦初醒。先生说的对,周太师突然出兵辽国,他难道是想反了不成。那如今怎么办,他派人接我去大营,我哪里能不去。这整个幽州城,谁敢不听太师的命令啊!
幕僚本想说不如您去,我为您留下,好接应您,可他刚要开口,看着赵尚死死盯着他的模样。他心中叹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跑不掉了。赵尚决不允许他独自离开。说了,还破坏了两人的关系,只会死路一条;不说,还是死路一条。
幕僚思考许久,道:请殿下立刻修书一封,小的安排人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偷偷送出幽州城。
赵尚红了眼睛:只能如此了?
幕僚咬牙道:只能如此了。
赵尚:只能辛苦先生,与本殿下走这一趟了。
幕僚双目含泪,握紧赵尚的双手。
两人被四个士兵带去了西北大营,等到晚上,赵尚见到周太师时,他已经浑身发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殿下。周太师利落地一拱手,算是行礼。
赵尚:太太师大人。
周太师默然地凝视他许久,眼中并无情绪,可赵尚却莫名觉得他对自己失望至极。没等赵尚琢磨明白,周太师便道:两军开战,并非老夫一人可以决议。如今老夫这里有一道圣旨,而殿下你便是执令官。说着,他将一道圣旨递给赵尚,宋辽开战一事,便由殿下来宣读圣旨吧。
赵尚吓得双腿发抖,欲哭无泪,颤抖着手不敢去接这封假圣旨。
周太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也不掩饰语气中浓浓的嫌弃与失望:这是一封真圣旨,去岁离京前,陛下亲手按的御印!
赵尚:啊?
赵尚万万没想到,一年前他被赵辅派来幽州,为的就是今日这场宋辽大战!
战情瞬息万变,两国交锋,只在短短几日之间。
大宋想赢辽国,谈何容易,必须把握住关键的时机。他们在西北部署多年,为的就是这个时机。可若是派人前去盛京求旨意,一来一回,再快也要六日之久。这六日,极有可能导致宋军大败。所以赵辅一年前就写下圣旨,交给周太师,许他随时开战。
但仅仅有圣旨还不够,若还有一位皇子亲自宣读圣旨,才更显正式,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当周太师向皇帝要这个人时,赵辅还重病在床。他靠着宽大柔软的靠枕,目光平静地望着金线蚕丝被,过了会儿,问道:太师觉得,朕的三个皇子,哪个更有储君之能呢?
太师声音凛然:皇位一事,老臣以为,陛下自有定论。
赵辅道:学生与太师之间,怎么还生分了。太师您便说吧,朕是真心问您,别无他意。
周太师垂目看着白发苍苍的帝王,许久,他叹了口气,道:老臣都听陛下的。
赵辅笑着说:是啊,朕的三个皇子,无一人有用,皆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
周太师没有回应。
赵辅也不再开口。
这长久的沉默,是君臣二人之间无声的默契。
寂静中,赵辅幽幽道:赵尚吧,他是朕的嫡长子。
如今,赵尚接过这道圣旨,他恍惚间觉得这一趟来西北大营,一切好像和他想得不大相同。等他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军帐,等候已久的幕僚听他说了真相,幕僚错愕地睁大眼,接着狂喜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无论此番两军大战战果如何,殿下便是未来的储君人选了!
赵尚这才回过神,他朗声大笑,只觉苦尽甘来。
第157章
辽国,上京大定府。
大同府的军报快马加鞭,送入皇宫。
辽帝行猎受伤,如今昏迷不醒,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由二皇子耶律舍哥和王子太保耶律定处理。这封紧急军报很快落入耶律舍哥手中,他打开一看,立刻怒不可遏:宋人竟敢撕毁合约,是欺我大辽无人了吗!你看看这封军报。
耶律勤面色一变,他接过军报,看完后怒道:我大辽还没开战,那小小宋国竟然敢犯禁。殿下放心,只要我大辽铁骑南下,定能给那些愚蠢的宋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耶律舍哥沉吟片刻,抬起手:不,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耶律勤一愣:殿下?
耶律舍哥姣好的面庞上是隐晦不定的神色,他用极快的声音说道:父皇向来器重于我,他昏迷不醒,朝中大权本该由我掌控,由我代理朝政。可是王子太师实在权势滔天,与他谋权,不亚与虎谋皮。如今宋军竟敢来犯,这或许是个机会。父皇一日不醒,我等的处境就危险一分。
眼珠一转,耶律勤明白过来,他拱手道:下官这就派人将紧急军情送到王子太师府上。
耶律舍哥微微笑了起来,轻轻点头。
与此同时,大宋,盛京。
斥候骑着快马,一路高举军情折子,得到官道疾驰特许权,一路骑马进了皇宫。
垂拱殿中,皇帝正在喝参汤。
赵辅捏了一颗黑色丹药放入口中,他就着参汤,将这灵丹咽了下去。这时,大太监季福急急走进来,徐了一礼:官家,西北来的军情。
军情大于天,不必等赵辅传唤,那运送军情的斥候官便已经跪在垂拱殿中。他双手高举过头,手中捧着一只小小的木筒,等着皇帝将它打开。
赵辅渐渐睁大双眼,他坐在御座上,久久不能回神。
仿若是用尽毕生气力,他双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身子微微摇晃。季福眼尖极了,赶忙跑上去,扶住皇帝的右臂。赵辅站在垂拱殿中,与那只小小的木筒隔了只有两丈距离,可他竟然不敢迈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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