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心道:你要真不想要,傅先生还能怎么你不成?
但王溱这番怅然若失的模样却是百年难得一见,唐慎舍不得移开视线,被美色所迷,一直盯着看,于是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王溱指向池塘中一块硕大的太湖石:所以前几个月我寻得一块上好的窟窿石,一点也不敢透露半丝风声,只怕被先生瞧见。这石头至今都未曾命名,小师弟为它命名可好?
唐慎回过神:我?
王溱笑了,他这一笑满心愉悦,整个人都悦朗了起来。
他温柔地问道:可吃饱了?
唐慎一怔,抬头看他。良久,他道:吃好了。
王溱拉起他的手,领着唐慎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走在这碧波荡漾的池水之上,绕开那块窟窿石,来到池塘边的一座屋子里。这屋子一半架在水上,撑开窗户,便能见到一池水色,连天而碧。
窗户旁是一张长长的书案,上头摆着琳琅满目的笔墨纸砚。
王溱牵着唐慎的手,来到桌子旁。他细心地铺好宣纸,又研起墨。
小师弟,为它命名?
唐慎望了他一会儿,又转首透过窗户,看向那块嶙峋的太湖石。
许久后,他提笔写下两个字。
『温玉』。
字是王子丰亲手教的,虽说走出了自己的风骨,但深处却无一不是王子丰的味道。
王溱看着这两个字,心头大震,他研墨的手停住了,抬头问道:温玉二字,出自何处?
唐慎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王溱大步上前,一下子拥住了他。他将唐慎拥在怀里,声音低柔,仿若春夜里拂过群草的晚风:可是一下衙就来了这里,竟然还穿着官袍。
唐慎:师兄送了一枝芍药于我,想来有话要与我说。
王溱轻轻地笑了:官袍多有不便,我为小师弟宽衣如何?
唐慎手指一紧,他默着不吭声。王溱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床前。他解开唐慎的腰带,脱下深红色的官袍。当他的手即将解开唐慎的衬衣时,唐慎一把拉住他的。
王溱抬首看他。
我心中有诸多事,为师兄,为许多人。
王溱轻轻吻住了他:而我的心中,唯有你一人。
唐慎怔怔地望着王溱,不自觉的,他放开了按着对方的那只手。
窗外池塘流水,风入竹屋,吹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床幔被王溱早早地放下,只听一夜曲声未曾停,欢喜愉悦至极。
次日天还未亮,尚书府的管家捧着王溱的朝服在门外候着。王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唐慎一下子惊醒,他想要起身,身后却一阵连着腰椎的疼痛。他疼得嘶了一声,明明晚上的时候没怎么疼,早上居然全部疼起来了。
王溱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了回去:歇着吧,今日我替你告假。
唐慎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当是普通同事帮忙请假,没想太多,就点点头又睡了过去。
王溱换上朝服,立刻去上朝了。
却说王子丰刚刚到崇政殿,并无人觉得不对。直到他与统事太监说:唐大人身体抱恙,今日不来早朝了。
此话一出,正殿中,右相王诠是第一个瞧向王溱的。其余大官都没反应过来,唯有左相纪翁集听到了一耳,他思索片刻,低声惊叹:竟然如此?不过多时,右丞徐毖也略有感悟。
寻常人哪里能从一句话想到这么多,也就这几位对王溱性向早有猜测、又老奸巨猾的权臣,能够从中揣摩一二。
这事如风吹湖面,褶皱起了一层,很快又停了。大多数人毫无察觉。
然而开平皇帝赵辅是何人,上早朝时,因为王溱官升一品,他站得更靠前了,赵辅能瞧清王溱的一举一动。他心中惊讶,下早朝时问大太监季福道:你瞧那王子丰,今日可是春风满面,与往常大有不同。
季福心道:不同?哪有不同,明明和往常一模一样啊。
但季福长了个心眼,他去问了问今天王子丰都做了何事,可和往日不同。结果就问到了他替唐慎告假一事。季福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他老老实实地告诉给了赵辅,赵辅一听却愣了好一会儿,过了半天才道:竟然连朕都没瞧出来?
到日上三竿,唐慎才醒来。
屋中早已放好了干净的衣物,他身上也十分清爽。唐慎回忆片刻,突然意识到是昨晚上王溱亲手给他擦净的。他顿时红了脸,穿上衣服,赶忙前往御史台。
唐慎刚到御史台,守门的侍卫看到他,奇怪道:唐大人,您不是告假在家吗?
唐慎晕乎乎的脑子再次动起来,他又想起王溱今早晨和他说的话。
唐慎瞬间两眼一黑。
王、子、丰!!!
第131章
既然已经告了假,唐慎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官袍,落荒而逃,回到家中。
姚三前几日去了宁州,忙珍宝阁的货物物流,只有唐璜和姚大娘在家中。两人见到唐慎,皆是一惊。唐璜:今日不用去衙门当差吗,哥?她想了想,似乎今天不是休沐日?
唐慎随意敷衍过去:今日有事,我先回来了。但他刚走两步,忽然又回过头:你们就不奇怪为何我昨晚一夜未归?
唐璜笑着反问:为何奇怪?昨天下午尚书大人就派人来咱们家,说您要与他在尚书府小酌一杯,大抵就歇在那儿了。哥,你又不是没在尚书府睡过觉,有什么可奇怪的。
唐慎:
回到书房,唐慎怒道:好你个王子丰,原来是早有预谋!
唐慎不禁扶额叹息。他总觉着他这辈子可能都玩不过王子丰了,可偏偏他下半生已经和对方绑在了一起。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悔意,不知道现在再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来得及,唐慎是不知道了,但毫无疑问,他绝没有这个机会。
此时的唐慎还没想过自己与王溱的事已经被朝中几位权臣猜中了,次日大清早,他去上朝。刚下朝,大太监季福就来寻他。王溱正被右相王诠拉着说话,他远远地瞧见唐慎被季福领走,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王诠见状,看了一眼唐慎的背影,顿时了然于胸:担心了?
王溱诧异道:担心何事?
王诠:圣上不会无缘无故唤唐景则去垂拱殿,你昨日替他告假的事可是当众说的,我已然猜着了。若是圣上找人一问,恐怕也能猜着。你就不怕他见了圣上,不知该说什么话,惹恼圣上?
王溱悠然一笑,反问道:叔祖认为我喜欢他,喜欢的是何物?
哦,何物?
他永远不需要我为之担心。他是唐景则,他能成今日地位,真正的倚靠绝不是我。
王诠怔然无言。
另一边,唐慎被带到带到垂拱殿中。一路上他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赵辅有何事要找自己。莫非是新出了什么差事,赵辅要他去办?估摸着很可能和银引司有关,或者和二皇子赵尚在姑苏府有关,赵尚动了姑苏府的兵部银契庄?
等到了垂拱殿后,唐慎行过一礼,垂头不语。谁料赵辅竟也不开口,而是笑眯眯地望着他。
季福在一旁看得甚是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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