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怀孕的,你别紧张。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自顾自地拿纸巾擦拭着身体。
“……对不起。”
“再道歉就滚出去。”她终于冷下脸呵斥道,终结了这场她不感兴趣的对话。
那冰冷的语气像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高献心里某处悄悄裂了一处。
她高潮完了,就像踢一条她不想要的狗一样把他踢出去。
他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价值了。
这股被抛弃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立刻扑过去,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重新拉过龚柔慕,他的吻遍布她的全身,那不再是挑逗或爱抚,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像一只迷途的、害怕被再次赶出家门的幼兽,用尽全身力气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她觉得很可笑。
但她没有推开他。龚柔慕反而拉下他的脖颈,主动在他脸上落下很多个安抚般的吻。那既像是一种奖赏,又像是一种纵容。
龚柔慕感到,他的下体,正以惊人的速度重新苏醒。
他又硬了。
这一次,再无半分试探与温柔。他将她压倒,以一种近乎惩罚的力度撞了进来。那是一场原始的风暴,每一次深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仿佛要将他的存在狠狠烙印进她的身体深处。床架在有节奏的抗议声中不断摇晃,时间也远比上一次更为漫长。
龚柔慕觉得很爽,在这样纯粹的肉欲征伐中,让她觉得淫荡荒诞和堕落,她甚至觉得只有这种时候,平日里那些挥之不去的烦扰、算计和伪装,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撞得粉碎。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
这次,让她很满意。
龚柔慕爬向床头,捡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看了一眼其中冰块全都化了,仰头把剩下的喝了一半,全是甜味,闭上眼睛,只留下酒精的余劲在喉头燃烧。
宣告着这次性爱的结束。
现在……就算是这样结束吗?你还想我做什么?高献在心里问。
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高献拉过薄被,想为她赤裸的身体盖上一点温暖。他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悲悯。
龚柔慕的身体却像被针刺般,猛地一闪,错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你别着凉了。”高献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委屈。
这个词,这句话,像一个来自上世纪的古董,瞬间点燃了龚柔慕脸上的鄙夷和嘲笑。她觉得这关心土气得可笑,像隔壁上了年纪的邻居老头才会有的叮嘱。
可龚柔慕的警惕似乎又有点草木皆兵,于是用一种邀请的姿态,掀起被单,但陪着冷冷的语气道,“一起吧。”
高献嘴角又要咧到耳朵根了,就一下子钻进她拉起的被子。他身后是不是疯狂摇起了尾巴?
他的体温比她高得多,像一个源源不断燃烧着火焰的壁炉。
当他结实的手臂从身后圈住她,两人皮肤贴着皮肤,似乎感觉也不错。
她竟然有了一丝心安的错觉。
他身上还有着好闻的味道。
他的心跳很慢,有力又很有规律。
“你下次,可以再来。”
“好。”他立刻回答,毫不犹豫。
一个长得好看,床上功夫又不错的床伴,她想,她不亏。
等等。
“你名字叫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龚柔慕的目光却透过未关上的木纹门,看着客厅——黑漆漆的——像个年久未涉足的干涸洞穴。
他是不是说过他叫什么,但她完全想不起来,这样问,会不会很伤他的心?
“高献——GaoXian,”他不仅没有受伤,声音里反而带着一丝被点亮的欣喜,“是个模特。”
龚柔慕这才缓缓转身,微微仰头,终于认真地看向身后这个抱着自己的人,眼睛亮晶晶的,暖呼呼像个火炉一样的人。
模特?
好像是。
对啊!
这才正常嘛!
龚柔慕忽然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她趴回他坚实的胸膛上,将脸埋了进去。这个身份让她安心了,将他重新归类到了一个安全的、无需投入感情的范畴里。
高献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等着她,然后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傻气的微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龚柔慕,中国人。”
“我小时候也在中国待过八年,后来又到了这边来上学……”
龚柔慕不在意他的过去,去了解另一个人的故事太麻烦了。她只想享受此刻的温暖。
她闭上眼,才见一面的陌生人,对方会不会在她睡梦中杀掉她?用刀割掉头颅?还是刺进她的内脏?还是碎尸,埋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下,?
她在害怕。
可他的身体好温暖,她用手掌覆上他平坦的腹部,感受着那层薄薄皮肤下坚实的肌肉。她又不想赶他走了。
很快,密密麻麻的困意像潮水涌入整个房间,那恐惧被温暖的潮水冲散,理智被纯粹的疲惫淹没。她很快就睡着了,只听着他听沉静有力的心跳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