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甚至不敢跟周淮生提自己的工作。
周淮生在努力,从外卖员变成站长,再到现在的区域负责人,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可是和鼎胜集团的商业版图相比,他的努力又是那么渺小。
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是差距,而是步伐不一致和缺乏共同话题。
盛家晖让他和周淮生说,说什么呢?说鼎胜的楼盘网签率陡降,说股票大跌,说董事会上明枪暗箭,说分公司业务重合所以并购说这些有什么用?周淮生又听不懂。
说了不是给他增加压力吗?
林知绎没有谈过恋爱,过往二十几年里,别人都说他情感缺失,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他和周淮生在感情里都很笨。
明明是全心全意地为对方好,最后却都变成了伤害。
身后传来敲门声,周淮生问他:知绎,你还好吗?让我看看你。
林知绎抹了脸走出去,周淮生挡在门口一脸担忧,林知绎推开他,脚步虚浮地回到床上,他和衣侧身躺下,背对着周淮生。
周淮生坐在床边,缓缓开口:我刚刚查了假性标记手术,我不同意你做,可能你了解得比我多,但我觉得没有必要,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伤元气的。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
那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呢?
林知绎语塞,但他还是嘴硬:我不是一时冲动,对于这个手术,我已经全方面地了解过了,它的益处远远大于坏处,只是还没有在国内推广开来而已,鼎胜已经和那家医疗公司达成合作,很快,假性标记手术就会在国内盛行。
做这个手术的前提是那些等级太低的alpha或者omega,容易被外在的信息素诱导发情,所以才出现假性标记这样的技术,是为了保护自己迫于无奈的选择,你的等级这么高,根本不需要做手术。
他很轻易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林知绎一时竟无法反驳,他抓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闷声说:又不是不可逆的,五年之后标记就消失了。
五年之后呢?再做一次手术?
林知绎不说话。
知绎,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么大的事情,你真的不应该瞒着我,你总是让我坦白,可是你也有很多事情憋在心里没告诉我,我刚刚查假性标记的时候,看到鼎胜的新闻了。
林知绎怔住,抓被子的手陡然收紧。
照片里好多记者围在鼎胜楼下,但我看最新的报道,好像说已经解决了,周淮生低头看着地面,轻声说:这么大的事,从头到尾你也没跟我提过一句。
我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跟着担心,不说这个了,还是回到假性标记吧,知绎,我不同意你做这个手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林知绎忍着眼泪说:我一定要做。
周淮生的手缓缓握拳,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知道如果现在哄林知绎,当做一切没发生,平稳地度过这晚,三个月后林知绎肯定还会偷偷去做手术,林知绎脾气太倔。
周淮生也暗下决心,良久沉默之后,他沉声道:如果你非要做,那接下来三个月的戒断期我不会配合你。
林知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周淮生避开林知绎的视线,起身穿好外套,又把林知绎的外套拿到床边,说:回去吧,卷卷还在家里。
周淮生,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如果你非要做假性标记手术,那接下来三个月的戒断期我不会配合你,还有,就算假性标记很成功,你的信息素少到变成了百分之百的beta,我也不会同意生二胎。
没有人比周淮生更懂林知绎,他从林知绎在床上犹豫要不要做措施的时候就猜出了林知绎的想法。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被子上,林知绎僵硬了很久,但卷卷的哭声在他耳边响起,孩子一个人在家太危险了,得早点回去。
林知绎怔怔地穿上外套下了床,周淮生把自己的围巾拿过来,准备给他系上,林知绎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周淮生的手停在半空。
气氛凝滞,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知绎想:可能他们真的不合适,日子一长,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周淮生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自责不已。
林知绎刚出了汗,不能坐电瓶车吹冷风,周淮生就站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林知绎坐进去倚着车窗,木然地望着外面的道路,快到别墅的时候,林知绎忽然问:我做错了吗?
周淮生握住他的手,没有,你的出发点是好的。
林知绎挣开周淮生的手,冷声说:那可能就是我们俩不合适吧。
周淮生知道他在赌气,也不反驳。
到家门口的时候林知绎嘱咐周淮生:在卷卷面前演一下戏,别让孩子看出来。
好。
果然一开门,就听见卷卷的哭声,林知绎连忙换鞋上楼,把扒在小床边的小家伙抱到怀里,眼泪把他的小睡衣领口都打湿了,卷卷抽抽噎噎地哭诉道:我醒过来,你们、你们都不在
对不起宝宝,小爸爸回来了,小爸爸现在陪宝宝睡觉,好不好?
卷卷抽了抽鼻子,枕在林知绎的肩头,说:在大床上睡。
林知绎抽了张面纸,擦干卷卷脸上的泪,柔声道:好,去大床上睡。
周淮生在楼下熬粥,他端了一碗给林知绎,林知绎正在哄卷卷睡觉,并不理他。
吃一点吧。
林知绎连头都不抬。
卷卷转了身,趴在林知绎身上,一脸疑惑地望向周淮生,爸爸你不是说晚上喝完牛奶之后就不可以吃东西的吗?
小爸爸晚上没有吃晚饭,你哄小爸爸喝点粥好不好?
卷卷立马坐起来,伸出小手要去拿碗,林知绎瞪了周淮生一眼,为他拿孩子当挡箭牌的行为不耻。
因为碗又烫又重,周淮生就负责端碗,卷卷拿着小勺子,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喂给林知绎,还不忘吹吹。
小爸爸,好吃吗?卷卷问。
好吃,林知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拿过卷卷的小手,咬了一口,笑着说:没有卷卷好吃。
卷卷肩负着给小爸爸喂粥的重任,无心打闹,他重新把小勺子放在碗里,舀了一大勺,嘴里喊着啊,让林知绎张开嘴,吹吹凉之后把粥喂进去。
就这样喝完了半碗粥,林知绎朝周淮生使了眼色,周淮生便拿走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