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本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页
目录 | 设置
下一章

第6节(2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洗漱完毕后,他耷拉着脑袋推着霍冰去中堂坐下,点了炭火,找来了他父亲在时常躺着的一副白虎皮的绒椅,把霍冰扶上去。

霍冰很满意:“有孝心,乖慎慎。”

明慎立刻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又忙里忙外的要给霍冰拿点心吃,一副狗腿样,又去给霍冰按摩,几番真诚检讨之后,霍冰才勉强原谅了他:“行了,别忙活了,坐吧,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放你一马。过来跟哥哥唠会儿,这些天在京城里怎么样?”

明慎于是把这几个月来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当然略去了他和玉旻这样那样的部分。霍冰听说他如今在卜瑜手下做事,又拜了乌云雅政为师之后,感叹道:“那凉了呀,我的宝贝慎慎,你跟了他们,你哥哥我也不得不跟着他们了,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呢?”

明慎有点心虚:“还要商量吗?我,我一直都支持旻哥哥的,你也知道。”

“你支持陛下自然没问题,但你也要知道,即便是同一立场,往后也会生出不同的派系。只要你当了乌云雅政的门生,和卜瑜称兄道弟,那你在旁人眼中便自动加入了他们的党派。往后他们要你效力,派你挡灾,你是去还是不去?”霍冰眼神幽暗,“我原来的打算,是让你等我三年,不跟任何人,到时候咱们兄弟俩一拨,你有皇帝恩宠,我有霍家的根基,而如今……”

他用手指去推明慎的脑门,大叹道:“你呀你!听懂了没,啊?慎慎,这就是当老板和给人打下手的区别!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哥哥我断不可能抛下你一人,你已经做了选择,那我只好加入你们了。”

明慎瞠目结舌:“还,还有这种讲究的么……可是哥,卜大人很靠谱的,他虽然和我同样都是陛下的伴读,可那个乌云大人我也听说了,是出了名的中立派,应当不碍事……”

霍冰又点着他的脑门儿戳戳戳:“别人说他中立,你就真当他中立,是不是傻,啊?”

明慎被他训得哑口无言。霍冰拿起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跟他讲着朝中事:

“你师父,乌云雅政,看着老实憨厚,实则ji,ng明圆滑,当年张念景与青阳氏对立时,接连扳倒了所有的太子党,意欲扶持三皇子上位,我们明霍两家仅仅是被牵连进去,有些个交情,便被赶尽杀绝。你说,他乌云雅政何以顶着青阳族部的大姓,稳稳地坐上了次辅之位呢?”

明慎小心问道:“因为他特别有才能吗?”

“有是有,可天下能人众多,他又不是带兵的将军,又哪里来的多么不可替代?”霍冰瞥了他一眼,“他早就倒戈了张党是真,现在暗中与张党决裂也是真。第一和第二,张念景不死,他就永远是次辅。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收了卜瑜为门生。”

“卜瑜,此人看起来严谨正经,是个不偏不倚的良臣,实则早在给三皇子做伴读时已在为青阳氏做筹谋。你知道三太子是如何死的么?”

明慎凑近了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死的?”

“卜瑜教他学字,因为三皇子《敕勒歌》中的‘敕’字写得不好,故而要求三皇子将此字反复抄写。一天之后,先帝——哦,现在是太上皇了,听闻的说法却是‘三殿下好以朱批书敕字’,勃然大怒,便挑了个时候过去看,正好看见三皇子在写这个字——卜瑜教他写的,撞上了,谁又说得清呢?”[1]

霍冰撕开橘子的皮,听着哗啦哗啦脉络崩散的响动,将橘子瓣剥下来后,他又开始慢慢撕开剔透果r_ou_外边的薄衣。

“三皇子时年与陛下同岁,百口莫辩,正逢社稷坛神官卜出除旧布新之象,认为当有易主,太上皇一怒之下赐了鸩酒给三皇子……这一怒,就让他折损了最后一个儿子。人生气起来,是什么都忘了的,更何况太上皇本来昏聩,即便张念景把控朝局,也没有办法另死人复生,此时还剩的皇家血脉只有海南郡王一个还未出生、不知男女的孩子,另一个便是在冷宫中的陛下。”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霍冰将橘子外头那层透白的薄膜都剥了个干净,伸手喂给明慎,明慎凑过来塞进嘴里吃了,神情还有点惊恐:“那三皇子不是枉死了?”

霍冰露出一个安稳的笑容:“皇家人能不把人的生死当生死,他们自个儿的生死自然也在其中,这是命,谁也没有办法。他不死,死的或许就是你的旻哥哥,你现在再看呢?”

明慎对手指,小声道:“我不要旻哥哥死。”

霍冰道:“那就罢了,都是快要及冠的人了,心要狠一点。”他把橘子的果r_ou_都剔了出来放在白瓷盘里,剥了两个给明慎吃,剩下的让下人拿去后厨做橘子羹。

看明慎吃得闷闷不乐,霍冰思考了一下,道:“当然,咱们家有一个人心狠就行了。”

他伸手摸了摸明慎的头。

明慎又问道:“那那个王跋呢?他为什么最近在跟旻哥哥套近乎?”

霍冰沉吟道:“与其说是讨好,更不如说,张念景及其党羽已经感受到陛下的压迫力了,过来探探口风。童子科这件事可谓一石三鸟,转移了当下最大的矛盾,也即青阳氏和昭安公主的分封一事,打压了京中这一批不做实事的世家子弟,立威,还博得了当今寒门学子的一致好感。如果说此前还有人在观望这场君臣之争,那么至少近几年科考入仕而无好出身的人会偏向陛下这一边,这是民心所向。”

明慎听得入神。霍冰又给他讲了许多朝廷秘闻,看明慎越来越兴奋的模样,有些无奈:“先去睡觉行不行?阿慎,哥哥我今儿被你丢在寒风中等了半个时辰,很是疲乏,改天再说啊乖。改天我出套题给你,锻炼一下你的官场生存能力。”

明慎赶紧扶他坐回轮椅上,又推着他回房间躺好。

他准备溜回自己房间,不料霍冰却一把把他抓了回来:“过来,今晚就睡这里。我之前没来过这儿,睡不惯。”

明慎知道霍冰有点认床,换了地方经常夜里惊醒,于是乖乖留下来陪他。兄弟俩盖一床被子,头碰着头睡了。

等明慎呼吸均匀后,霍冰却睁开了眼。

床头的烛火还没有熄灭,接着暗淡的烛光,霍冰伸手探向明慎的领子,略微挑开一寸布料,看清了其下的东西——

明慎的锁骨附近,赫然印着一枚吻痕。

他皱了皱眉,低声道了一声:“狗皇帝。”而后翻身睡了。

明慎第二天一早醒来,便看到霍冰已经笑吟吟地立在床前看书了。

“早,阿慎,我突然想到一个好法子,你要听听吗?”霍冰道。

明慎好奇地凑过去,便见到霍冰点了点手里的书——那原来不是什么正经书,而是一本坊间流传的禁书,cha画热辣刺激。

他赶紧移开视线。

霍冰道:“食色,性也。王跋能送美人,咱们也能送,这样足够公平,也免得陛下难做,想必陛下应当疲于应付姓王的罢?等姓王的知道,他送了美人,咱们不仅要送美人还要送珠宝祥瑞,看王跋还好意思让陛下拔高待遇么?”

明慎道:“唔……”

霍冰又道:“而且,你知道陛下喜欢哪样的女子吗?”

明慎懵了:“旻哥哥以前只跟我说过,要选京中最美的女子当皇后。”

“这你就不懂了,陛下这种闷葫芦呀,他爱的是奔放美丽,风情万种的那一类,唯独不会喜欢又笨又乖的清秀佳人,这样,我去选人,你去送人,阿慎,折子我都给你写好了。”

明慎接过来一看,见到霍冰写道:“今后宫凋零,自陛下登基以来,日夜劳心,未有红袖添香之喜……”大意是为了江山社稷,也免得玉旻过劳死,所以送了八个美女过去照顾玉旻。

明慎觉得不妥。他把霍冰的版本修改了一下,没有大动,只是悄悄添了几句白话:“臣最近很忙,大概不能够天天入宫,旻哥哥,你病了需要人照顾,女孩子会比臣来得贴心许多,纳妃不耽误帝后恩爱的,帮您参议后宫之事好像也是皇后的必要任务之一……我想,您是喜欢女孩子的罢。”

他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仿佛捏着个烫手山芋。那天在庭院外看见的裸身女子如在眼前,包括玉旻那一句又一句的“药性没过去”。

如果当时去照顾玉旻的不是他而是某个女子,那女子现在会不会已经封了妃呢?

他以前出自私心,曾想过以后他与玉旻各自婚娶后会如何,后来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便是玉旻登基,他光耀门楣,能和玉旻娶一对姐妹,这样往后还有话能说,还是亲人。

如果可以,他是想要霸占他的旻哥哥的,但显然现在不行,因为玉旻是皇帝。

明慎犹豫着,霍冰却不许他犹豫,直接把他赶出家门,和八个美女一起打包送进了宫中。

玉旻听说明慎如约前来,让他直接去长宁殿,结果见到的就是一脸紧张的明慎,和他身后八位风情各异的美人。

明慎涨红了脸,吭哧吭哧地把奏折交给他:“旻哥哥,我是来给你送,送……送,妃子的。”

第22章

四月初三,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太上皇禅位始,朕砥志研思,励ji,ng以慰神明,大赦以继庙堂,诣命勤政,固家稳国,居安思危,非朕置后宫事宜于不顾,古人云:不温不火、行而有节,可缓缓计矣。

然左赞善王跋、监察御史明慎枉顾臣纲,越俎代庖,以忧心皇嗣故,行秽乱宫闱之实,其心不正,现拟王跋罚俸三月,明慎罚俸三年,钦此。

史官将这道处罚圣旨细化了一下:“王跋,进献美人十五人,罚俸三月。明慎,进献美人八人,罚俸三年,当庭训斥,帝面色勃然也。”

罚俸三月的圣旨也是神官过来宣读的,他站在明家大院里,深情地告诉明慎:“明大人,您已经完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刚上任不满一月便被罚俸三年,您得自己贴补,过会儿直接把银子交给我就好……扯远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件事啦!此事足见陛下对您的器重,是希望您将心思放到工作上来,不要去想其他有的没的,给君主找老婆这些事让其他老头子做就可以啦,皇上也是体察您劳心劳力,不忍见您整天琢磨这些事,故而特意加重了您的惩罚,哎哟您别哭别哭……”

明慎跪在庭院中接旨,面无表情地道:“我没有哭。”

一遍霍冰闻声赶到,一面兴冲冲地给明慎剥着橘子,一面打量着神官:“我听到的版本怎么是满朝文武都在议论阿慎,说‘御史台新来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宛陵明氏,仗着当过陛下几年伴读就上赶着拍马屁,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呢?哦,应当还有‘官不大,歪门邪道的手段倒是多’之类的话罢?”

神官立即道:“怎么会!大家都在说新来的小御史定然很受陛下器重,故而罚得比王跋大人还要重,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打是亲骂是爱,陛下罚您,也是希望您有更大的进步……”

“你不必说了。”明慎干巴巴地道,“我要交多少罚款来着?”

神官立刻殷勤报价:“臣跟陛下求个情,可以为您打个对折,一百二十石就算您六十石,三年便是一百八十石,换成银两大约八十两。”[1]

霍冰在旁边痛心疾首:“八十两!咱们家小明还没领到工资便要倒贴,这也太惨了罢。那个王跋要罚多少两?”

“呃……”神官心算了一会儿,“王大人是没有打折福利的,罚俸三月合计八十一两。”

霍冰唏嘘道:“当小官也不容易,三年的工资不比人家三个月的多。”

神官附和着感叹:“是啊!我们也不容易,听着在社稷坛工作,每天伙食好也没多少事,但那叫一个穷啊!连一筐蘑菇都是不敢收的,为了彰显咱们兼容并包、百花齐放的神学氛围,我只收过一位番邦传教士的贿赂——一枚金币,花又花不出去,熔掉了也就那么一丁点儿,我的同事为了贴补家用甚至还出去当了算命的神棍……”

霍冰很感兴趣:“算命?您能具体讲讲么?不瞒您说,我少年时的梦想也是出去算命,打算找一个瞎子合伙出去赚钱,您看,一个瘫子一个瞎子,这不正好是桥墩子双雄么?”

神官和霍冰一见如故,立刻被请入了室内喝茶。

明慎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把圣旨收进袖子里,而后去库房中拿钱。明家当年被抄了个干净,霍家也未能幸免,好在江南尚且余下几亩地,但地契之类的又牵扯不清,两兄弟在江南时,就靠着收租紧巴巴地过着,其中大半的钱都用在药上。

别人常说:“明家养出了两个药罐子。”就是这个理,霍冰的腿要抓药,常年服用补药,明慎从小身体差,也是小病不断的主,收租得来的钱大半都去换了药材,剩下的钱就紧巴巴的过,每年也不剩什么。

在宫里他是皇后,在外头就是个六品芝麻官,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明慎翻出他赶路进京的存银,又从他哥的行李中翻了戥子和钢剪出来,剪了几块银子后一称,还差一点,于是又很舍不得地拿出最后一块整银,把它剪碎了补上,而后拿出去递给礼官的侍从。

做完这一切后,他看霍冰还在跟礼官谈天说地,于是过去吱了一声,说自己有些困了,先去睡个午觉。

他这几天一直睡不好,浅眠,睡不着的时候,经常就想到几天前玉旻动怒时的表情,脸色铁青,拂袖而去,明慎始终没弄明白他为什么动这么大的火。

送美女,为什么王跋可以,他就不可以?真要算到明面上,他的身份更应该劝勉玉旻早日纳妃,好让江山后继有人。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在按照玉旻的要求在做,在外是臣,在内是后,玉旻搞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他也都答应了下来,这样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他左右睡不着,片刻过后,霍冰进他房里来了,见他还没睡,于是推了推他:“往里去一点。”

明慎听话地贴着墙角睡了,霍冰爬上来,把自己的腿费力的拎上来,又去跟明慎抢被子。明慎乖乖把被子让给他了。

霍冰道:“还不开心呐,我的乖慎慎?”

明慎有气无力地道:“每个被陛下当庭训斥还罚了俸禄,并且闹得人尽皆知的人,都是开心不起来的。”

“那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霍冰伸过来摸了摸他的手,发觉不算特别凉,于是放下心来。

明慎道:“记得,哥,你说送美女过去是缓兵之计,王跋最近几天百般讨好陛下,陛下不能立刻表态,于是需要我们也效法此行,让陛下有个比对,既能拒绝王跋的殷勤,还要能哄住王跋,让他觉得旻哥哥还不打算彻底撕破脸。所以我罚得特别重一些,王跋特别轻一些,虽然都是受罚了,他也会觉着这是旻哥哥的恩宠。”

“不错,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不高兴呢?”霍冰接着问。

明慎有点难过地说:“可是旻哥哥好像是真的生气,而不是假的。我分得清他假装生气和真生气的。”

“真生气又如何?假生气又如何?他此举一出,满朝都听说了你的名字,晓得这是个不自量力想要讨好陛下却被当庭训斥的小官,若他们认为你是卜瑜那一边的,那么暂时不会忌惮你,对你下手;如若他们认为你不是卜瑜那一边的,那更好。”霍冰说到这里感叹了一下,“哄住了王跋,哄住了满朝文武,为你撇清党派关系,又是一石三鸟,你的这位陛下做起事来还真是图简单省事。”

明慎仍旧闷闷不乐:“哦。”

“乖慎慎,别难过,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霍冰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当时你太小,我去霍家时也去得太早,恐怕你不怎么记得了……哥哥讲给你听,那时候父亲母亲要我们一同备考童子科,要我教你学书,还另外塞了一个亲戚的孩子过来。我们都很讨厌那个人,因为他惯会抢功拍马屁,还故意弄脏过你的课业本,还记得吗?”

明慎全无印象:“不记得了。”他那时太小,还不记事,连当年抄家的光景都记不太清楚的孩子,又能指望他能看清几年的弯弯绕绕呢?

“不记得没关系,哥接着跟你说。当时我们都很讨厌那个人,我便趁那人不在的一天,当着父亲的面突然训斥你,问你为什么只知道跟别人玩,学了坏,连课业本都能弄脏,你当时委屈得直哭,父亲听后,认为那亲戚的孩子带坏了你,于是将他送了回去。那之后我给你买了五碗ji蛋米酒你才肯跟我说话。”

明慎嘟哝道:“哥,你可真坏。”

霍冰轻松地笑了笑:“是啊,我很坏的。那之后你懂了,经常与我合起来演戏,咱们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我时常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说不定会跟着我变成一个聪明的小坏蛋。”

明慎瞅他。

霍冰又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脑门,笑着大叹道:“可惜,可惜!你却跟着另一个家伙长成了小傻瓜,一点坏人气质都没有了。”

明慎把被子又给他分了一点,嘀咕道:“你就别埋汰我了,哥。”

“那你也别难过了,这事怪哥哥,没提前跟你说好,也没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霍冰道,“不过哥跟你保证,狗皇帝会后悔的,他敢凶你,保管他以后吃不了兜着走,还要上门来请你。”

明慎被他一句“狗皇帝”逗笑了:“别闹了,哥。我想好啦,只要为了旻哥哥好,我受一点口头上的委屈也没什么,交一点罚款也没什么,连这座宅邸都是旻哥哥帮我们买回来的,我实在也没有理由生气。等我缓过一阵就好啦。”

霍冰却认真起来:“谁要你缓?缓什么缓?我们家慎慎凭什么受这种委屈,我还就真不信了,这次说什么也要让他来哄哄你,必须哄。开玩笑呢,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弟弟,他当了皇帝就能这么凶?”

明慎看他的视线中有几分怀疑:“可是哥,是你把我塞进宫里挨骂的。”

霍冰义正辞严:“我已经道过歉了!来,慎慎,哥哥跟你揉揉腿……一会儿请你吃橘子。”

明慎被他哥闹得没办法,笑着推开他的手:“你给你自个儿揉罢,要睡觉就睡觉,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霍冰表示还有一句话一定要说:“那你这几天还去上朝吗?”

明慎想了想去御史台后会遭受的围观和议论,有点郁闷:“我想请几天假。”

“好,哥哥去帮你请。”霍冰满口答应,“你只管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上回哥听说京中有个窑子还不错……这么看我干什么?说我请就我帮你请,上回是那个捉鱼大人来借的我,我已经跟他混熟了,帮你请个假不是难事。”

“……”明慎耐心纠正,“人家叫卜瑜。”

“不是一个意思?”霍冰还在那里叽叽歪歪,给他计划着“休假必去的十个地方”,明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当天晚上,明慎又发起了烧。

最近倒春寒涌来,早晚冷得跟冬天似的,白日里穿棉袄又热得受不了,这样下来,明慎一如他自己和他哥所料,生起病来,请假一事倒是变得格外顺理成章。

等他觉得稍微好些的时候,他又随霍冰逛了几回窑子,可总是一出去就生病,一出去就生病,每每他都以为自己要好透了,结果却没有。这一拖,连他自个儿都快要记不住病了多久,总之就记得吃了睡,睡了吃,间或跟着霍冰玩玩,一下子就过去老长一段时间。

最近这段时间,在朝官员纷纷察觉到了一件事:陛下最近似乎心情很差。

有王跋被罚俸三月的惩罚在前,谁都不敢在这个风口上惹事,好些人试探着上了请安折,可都迟迟不见回音。外臣的接见请求,也一概不允。

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皇帝到底为了什么心情不好。一干人等猜来猜去,连玉旻肾虚,在床上遭到了挫败的原因都有人提。

御史台发现了这件事,经过了长达三天的激烈辩论,终于决定推出一位代表去撞枪口,进宫慰问皇帝。

御史台的效率一向很高,半天后,卜瑜站到了枪口面前。

枪口的神情十分沉郁:“若你是来说些朕不爱听的话的,那么现在便滚出去。”

卜瑜想着前几天御史台的同事们议论的话,心想还真是差不离,玉旻虽然不是床上受了挫,但在情场上受挫似乎也差不了太多。

喜欢的人当面送了八个美人,还巴望着能得到奖赏,那简直是当着玉旻的一干老部下打他的脸,还是抽得哐哐响的那种。

他毕恭毕敬地道:“并非如此,臣是来为您汇报本月清吏司官员情况的:一切良好,同僚们都很用心工作,之前缺席的几位大人也都赶到了京中。唯有宛陵明氏出了点问题……他生病了。”

第23章

卜瑜看着玉旻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他来之前,清吏司票拟小组还下了个注,赌的就是卜瑜被当庭训斥还是被罚俸,卜瑜自己另押了“无褒无贬”,没人跟,只有他自个儿下的五文钱。

玉旻沉默了一会儿:“他九天未进宫找朕了,在清吏司也是这样么?”

卜瑜道:“一样的,似乎是受了陛下驳斥之后回去当天就发烧了,于是请了假。”

“还有力气请假,看样子没什么大问题。”玉旻道,“他在宫外养病,能养出什么好来?这个人就是娇气,一年四季小病不断的。事情便交给你去办,让他进宫养病。”

卜瑜一本正经地道:“可是明大人的假不是他亲自请的,是他哥哥来请的……臣上回替明大人接他,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他告诉我说明大人病得连笔都拿不动,病得只知道要哥哥,故而亲自来找请假。臣也建议过,说让明大人进宫养病更好,但霍冰大人推辞掉了,说自己的弟弟只有自己能照顾好。”

玉旻的脸色微微变了。

卜瑜补充一句:“霍冰此人满口胡言,信口雌黄的本事大,大约明大人当真不碍事,只不过是被您当庭训斥了一通,有些难过……神官大人还说前些天收到了明大人补交的罚款,想来的确是不碍事,陛下不必忧心。假以时日,明大人定然可以病愈上朝。”

玉旻点点头。

卜瑜等了一会儿,见到玉旻神色莫测,于是道:“那臣先告退?”

“去罢。”玉旻看着卜瑜俯身告退,忽而又叫住了他:“你等等。”

卜瑜便停下来等他说。

玉旻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是他的同门与上司,理应过去看望一下。你告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便什么时候回来,他要同朕闹脾气尽管闹,朕不会心疼。”

话音刚落,门边突然响起一声稚嫩的童声:“皇兄,你不心疼我心疼!你什么时候能把嫂子哄回来啊!”

卜瑜一看,是玉玟裹得厚厚的窜了进来,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玉旻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了,这兄妹俩常年吵来吵去,卜瑜已经见惯不惊,赶紧告退了。

第二天,卜瑜传来消息,说他已经去明府走了一趟,正逢明慎出去抓药看病,并未留在府中,所以没有见到人。

末尾又稍微提了提,说明慎去看病的那家郎中向来是坐诊,不出诊,药铺和医馆坐落在望月楼一带,是京中最繁华富丽的……花柳巷子。

简言之,玉旻就此知悉,明慎生病是真,但是还有力气出门,有力气逛窑子也是真。

执意请假不来上朝,不肯入宫见他……也是真的。

第十天,明慎仍然没有来。

玉旻冷笑着道:“反了他了,真是越来越有出息,我看他是不想当这个官了。”

礼官友情提醒:“明大人当不当似乎……也没什么分别,总之他是皇后,陛下您说是罢?要我说,陛下,这种事上还是得有人退一步的好。前朝高统帝后也曾闹过矛盾,皇后去娘家省亲,一去就是五年,最后病逝了……高统帝在皇后坟前痛哭流涕,那叫一个惨……”

玉旻道:“胡说八道,自己出去领板子。”

神官赶紧道:“臣知错了!臣的意思是与其各退一步,不如主动出击,陛下为何不把明大人逮回来,任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放人,一来二去地就软化了,这个软化的手段也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比如绑起来在床上这样那样……”

玉旻打断他:“出去领板子。”

神官哭了,企图抓住最后的机会:“我知道!我知道明大人一般什么时候出门,陛下您不方便直接上门,但微服私访,等在路上也是可以的!臣这就去联系卜瑜大人商议此事!”

说完一阵风似的就跑了。

第6节

恋耽美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