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掌来看,果然是手上擦破了些皮,皮外伤,倒一点不碍事,再仔细看看,擦破皮的地方有些黑乎乎的,又不像是泥土。搓了搓,却原来是炭灰。
“思羽,可有伤没有?”晋公子朗声问。
“没有没有!不碍事!”我也大声应到。
“那好了么?”
“好了好了!”
晋公子这才大步回来,得到身边,又问:“果真没事,你没哄我?”说完皱眉看着我,像是戳穿了我在撒谎似的。
“没有!”我大声一字一字道。
他这才放心了,看见我将手放下去,却又皱起眉来,道:“手上伤了吧?怎么藏着?”
我拍了拍手站起来,笑道:“擦破点皮,那也叫伤么?”
晋公子脸色不悦,道:“于我来说,你再小的伤,那也是伤,你怎么就是不爱惜自己?”
看他这样紧张,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便笑着替自己解围有意说得无比轻松:“没事没事,这样的伤,庄户人家哪天不受点?谁又当回事了?”
晋公子叹了口气,道:“你总是这样,记得我的伤,可不记得你自己身上也曾是伤痕累累么?”
“我……”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却接不下话来,停了一停,只好勉强强辩到:“那也是没法跟你身上的伤相比的,我身上虽疼,可并没有性命之虞啊!”
晋公子却不喜,道:“在我看来,那也是一般的。”
我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让我难以承受的话来,便不再做回应,只是故作轻松走到方才摔跤之处,一面道:“我去看看到底怎么会摔了?这次定不会再在那里摔了,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晋公子追在身后道:“思羽,你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
我并不理会,胡乱挥手道:“别看啦别看啦,小伤,真没什么好看的!”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几乎是狂奔到方才摔跤之处。
“啊,原来是这样。”扒开那花丛,拨开一些藏在花下的枯枝败叶,原来是一个小坑。对着这个小坑便在心里苦笑,怎么自从酒吧奔逃那一夜起,我便摔跤不断?真是有够走背字的。
“怎么,你还是发现了?”晋公子脸上微红,站在一旁看我道。
“什么?”我不知他这话的意思,回头问到,不等他答我,又兴致勃勃地去那个坑中扒拉。
“原来这里有火炭!”我叫起来,又喃喃自语伸出手掌来审视,“怪不得我手上也有……看来是庄户人家在这山上砍了柴来在这里就近烧炭……”
我心下以为一定没猜错,不由带了几分得意去看晋公子,我想他一定是不知道的,他又不曾做过农活,哪里会想得到?
“许是吧……”晋公子有些迟疑,终是说到。
“李姑娘,这你可猜错啦!”却不知何时,是姜伯夷上山来了。
作者题外话:更新啦!(__)嘻嘻……,嗯,病好了多更点,免得到时候又手里没有余粮青黄不接……可能有些错别字,但要往前面赶一赶了,童鞋们暂时包容下,等煊哪天集中来改一改错别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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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蔓蔓葛藤
“李姑娘,你且来看!”姜伯夷一边说,一边拨开身旁一丛朱红色的花儿,任是晋公子以眼色制止,他全然未看见一般。
我满腹狐疑地走过去,这哪里是一个小坑呢,根本是一条又长又深的壕沟!
我看姜伯夷,晋公子却咳嗽示意,便是让姜伯夷不要多嘴了。
姜伯夷一时难以抉择,我却偏要听一听,便道:“姜大人,有什么话你便说吧,我不会怪你,这点小事晋公子也绝不会计较的。”说罢有意看晋公子一眼————我已经给了你一顶高帽子戴,你可不能当即便自己摘下来吧?
晋公子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姜伯夷审时度势,小心翼翼偷眼敲了晋公子一眼道:“公子,你让卑职守住这机密,卑职以为,此事告知李姑娘也不妨,即便李姑娘知晓,也不会不通情理怨公子的,卑职斗胆……”
晋公子道:“我几时封了你的口么?”
姜伯夷忙道:“卑职不敢,不敢!卑职是……”
晋公子打断道:“你既要说便说就是!你已开了口,若是不在此处说了,谅你回了府中也瞒不住。”说罢便几步踱开去,仿佛他的态度便是:此事我是摆明了不干涉,但你要说便说,却不要将我扯进去,那是与我没什么干系的。
我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有些小小不解和埋怨,却也想不到他这是为何。
姜伯夷对着晋公子的背影拱手作礼,这才道:“李姑娘,这条壕沟,非是天然形成,也非是农户所掘,乃是公子命我来开凿的……”
我看着姜伯夷仍是不解,只是听他往下怎么讲。
“说起来公子筹谋此事已久……那一日公子醒来,卑职也在身旁,李姑娘你那时正背身替公子煽火熬药……”
嗯,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那天萧萧不小心将药撒在半路上,我实在是担心,怕来来回回耽搁了服药的时辰,便自行拿了药就近熬,以省去些时间,可我煎药之时哪里观得到他毅然醒了呢?想必他那时一定是看着我熬药而默不作声了,想起那时情形不由得暗暗怨他和姜伯夷两人合着伙来将我蒙在骨里。我记得那时我扶着他头颈喂他吃药,他犹自双眼紧闭,像是不省人事,哼,如此看来那一定是装的了!
“姑娘将药罐拿到厨房去冲洗之时,公子便叫住卑职,让卑职替他去办一件事,公子嘱咐了卑职,卑职当下便应下来,办的,便是这件事。但卑职当时也为难得紧,还是公子点醒了卑职,卑职才依法炮制得来……”
哼,原来这件事倒是与他晋公子有着莫大的干系,却为何装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来?我本来想到他们合伙哄我就心中有气,此时便借着这口气朝他所在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又是催姜伯夷道:“姜大人,你有话不妨直说,有些客套的虚辞,省了也罢!”
姜伯夷道:“诺,诺!公子说李姑娘不爱金玉浮华之物,倘是集市上的东西,姑娘未必称心……”
我道:“姜大人,在我面前就不要卑职长卑职短啦!还是那句话,我只问你这壕沟呢,你怎么说了那么些不相关的?”我心里何尝不知这是姜伯夷有意为之,想讨他的好?但是被人蒙骗的滋味实在是很不爽,也就不能顾全全姜伯夷的本意了。
“诺诺!公子命我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想这个法子种得一片花儿出来,便是这里了……李姑娘你来看,这壕沟里,不还有好些炭么?”
“嗯,”我点头道,“我看见啦!”心里却道若不是我在这里摔了个马趴,哪里就知道中间还有这个机关?也就轮不到你姜伯夷来讨好邀功了,但姜伯夷待我不薄,这话终究只在心里转了一转,是说不出口的,更何况我也是一时之气,其实在心底,哪个女子没有一点被人宠爱的虚荣和期待呢?
“若是在平常,这个时节山上断是无花开的,若要花开,便到各处寻了花种来栽在一处,若只是用土细细盖了,未到时节那也是发不出来的……”
姜伯夷说到此处,我已经全然明了,虽耳中不需再听,却也不忍打断他,偶尔听得一两字入耳,原本的一丝怒意也全化作了欣喜和暖融融的感动。原来他,晋公子待我用了这样多的心思,哪怕是在病中,却也想着要讨我的欢喜,这一份心,这一份情,之前何曾领受过除他之外之人的一星半点?
“姜伯夷,你可说完了么?”晋公子转身来轻声喝到,显是姜伯夷絮絮叨叨,他已然听得不耐烦,何况他本就不欲姜伯夷说出来。
“禀公子,卑职说完了,想来李姑娘也明白了个中事由……”
是的,我是明白了,可是我除了享受这一刻的欣喜和欢悦,却也隐隐不安。
我道:“姜大人,我知道了,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今日能得偿观此花海,也是三生有幸了。真是难为了你这般出力……”又走到晋公子身边,轻声道:“晋公子,多谢你啦!”
晋公子显是意外之极,大概他心中以为说了出来以我的性子必定恼了他了吧!
我一笑,道:“我很喜欢,真是美得很……”
“是么?”晋公子的欢喜也是一览无余,“我早就说过,只要你喜欢,那我的心思总还不算白费。”
我轻轻摇头,道:“没有白费,只是太兴师动众了些,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吧!你这份心思,我已记在心里了,今后做不做什么,都是一样的……只盼……”
“只盼什么?”
“只盼着姜大人和姜大人的属下不要背地里骂我才好!”说完带笑看着姜伯夷。
“卑职如何敢?这是公子的旨意,卑职只是略尽绵力罢了!卑职做来,一点不觉辛苦,就是卑职的属下,那更是乐在其中。”
我道:“姜大人,你什么都好,就是在上司面前太过小心了些!”
姜伯夷睁大了眼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瞧着我,可知他难以揣度这话是有多重的分量。
我一笑,解了他的忐忑,道:“姜大人,我也只盼你,今后晋公子若是再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当场驳回了才是,以免劳民伤财,那我可担待不起。”
姜伯夷一愣,想说话却终是不肯出声,只是去看晋公子的脸色。
晋公子心情大好,抬袖道:“明日从父王对我的封赏中拿出一些来,赏给你手下的人吧,也算是他们不白忙一场。”
我点头道:“该是这样,捕快有捕快的天职,这些原不是他们该做的,他们该做的事要比这个重要的多了。”
晋公子微微沉吟,亦点头道:“这倒是我的错处了。思羽,你果真通达明礼……”
我笑道:“公子谬赞,小民可当不起!”
“你可不是小民,你是……”
他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张口就来?可不见姜伯夷就在跟前么?这让我今后怎样面对姜伯夷?
忙打断他道:“是啊,我不是小民,我是小女子。”
晋公子见我打断他倒也不恼,顺着便说:“不过,你可不是个一般的小女子。”
我见姜伯夷在一旁实在尴尬,便想了话题来说,恰好看见那壕沟的外围有一圈绿油油的苗长得正蓬勃,想来这并不是原定的产物了,走近去一看,却是密密匝匝的一圈苎麻。
这个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从前我感冒了,倘若碰上苎麻生长的时候,妈妈常常拔了来熬水给我喝,治感冒的效果很是不错,不由得叫出声来:“呀,是苎麻!”
“什么苎麻?”晋公子不懂,皱眉近来看。
我指着那些道:“看,可不是苎麻吗?这种东西,是可以做药材的呀!”
晋公子隔了一会儿才舒展开眉来,露齿笑道:“原来你们楚国人是将它做药材用的,我们卫国,却是采来做衣裳用的。”
姜伯夷也过来看了一看,道:“公子,李姑娘,这可不是葛藤么?想是此处温暖,地下的根便拱了出来,长得这样茂盛。”
我奇到:“你说这是葛藤,做衣裳用的?”
“不错!”姜伯夷道,“这东西,我们卫国人称它为葛藤,每年到了它长得茂盛之时,便齐根割断抱回家去放在锅中熬煮,熬煮后剩下那不断的藤丝,我们便晒干了,再将这葛藤织在一起做成衣裳保暖御寒。”
我心想姜伯夷说的应该也不错,想来这时的楚国人也是称之为葛藤的吧!用这个做衣服,我倒是大大的好奇,又问到:“那晋公子跟大人平日里身上穿的衣裳,便是这葛藤织成的么?”
却是晋公子来说:“我们平日里身上穿的,自然不是葛藤的了,但是如今我们身上穿的,还有你身上穿的这件,倒是有葛藤无疑。”
姜伯夷也道:“对,公子说的不错,这些粗布衣裳,多是含着葛藤的。”
我又问:“那你们平时穿的衣裳,又是用什么织的?哦,还有我平日穿的,大概也与你们的一样。”
晋公子道:“说来惭愧,百姓穿的是葛藤粗布,我们穿的却是蚕丝软料,却还要每年逼着着葛藤粗布的百姓进贡蚕丝供我们做衣裳。”
我叹道:“你们总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从来不过百姓的日子,哪里知道百姓的苦楚呢!”也不知怎么,我竟然在此刻忧心起天下万民来,我也是平头百姓一个,可真是充大不是?只是想到了,便不觉话已出口。又想到姜伯夷也是苦过来的,我这打击面未免太广,但已是覆水难收了。
晋公子不语,只是低头凝视一株葛藤动也不动,神情肃穆,似在想着极严峻之事,姜伯夷自然此时也不敢做声。
就这样维持了好一阵,眼见天近黄昏,晋公子忽然道:“我曾听过百姓间流传的一首诗,说的便是葛藤,你想不想听?”
我忙道:“想啊想啊!”
晋公子一笑,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来,道:“我先给你念一念,再唱给你听。”
我自然是点头答应。
晋公子念了一遍,我却不甚明白,不时插嘴问他念的是哪个字哪个词,他一一说了,我这才明白些。直到说了几遍,我才知道,原来这首诗是这样。
念完了诗,晋公子解释到:“这最后一句,说的是姑娘嫁人后回娘家的情形。”说完便一句一句吟唱起来。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我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歌儿,又是在这样的春风春花里,不由得心也跟着飞走了,飞到田间,飞到山野,飞到河流畔,溪水旁,听着听着,便真如有黄鹂鸟在耳边展翅轻翔一般轻快,说不出的自由。
待到晋公子唱完收声,我犹自呆呆地出神。
“可还好听么?”
“好听好听!”我不迭点头,“原来你这样会唱歌,可比我们那里的歌星还要唱得好!”
晋公子皱眉,又是一笑道:“你们那里的称呼总是稀奇古怪,你说的歌星便是歌者吧?”
“嗯。”我点点头,又补充说:“是很有名气的歌者。”
怎么姜伯夷却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方才凝神听歌,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何时走的。
一侧头却见姜伯夷又上山来,作礼道:“禀公子,刺客已经抓到,请公子起驾回府发落!”
我一怔:“刺客?”
注:引用————葛藤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周南·葛覃》
这首诗的意思译成白话大概就是(有一句没译):
苎麻长啊长,延伸到谷中。叶儿茂苍苍,黄鹂飞栖灌木上,唧唧喳喳在欢唱。
苎麻长啊长,延伸到谷中。叶儿茂苍苍,割煮织成布衣裳,高高兴兴穿身上。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比较长,因为煊前面说啦,到一定章节前女主是要回宫的喔!嗯,煊有私心啊,想让女主跟男二再配点戏,(__)嘻嘻……,所以中间这几章可能会很长……
第三百三十八章何以心安?
晋公子大喜,抚掌道:”姜大人,你立了此功,也该当去你新娘子家把新娘子接回来了吧?你着人卜一个良辰吉日,到时我亲自替你主婚,如何?”
姜伯夷张大了嘴半天何不拢,似是难以置信,求证到:“卑职……真有这个福分?”
晋公子大笑道:“你姜大人若没有,还有谁担得起?”
姜伯夷又是不敢不敢地应承几句,极是恭敬。
晋公子也不再答他什么,高声道:“姜大人,请前面引路吧!”
姜伯夷点头称诺,在前开路。
下得山来,我才知原来山下埋伏的精兵着实不少,只是我粗心又大意,他们藏得隐蔽,我看不见罢了,我就说姜伯夷这样谨慎的人,怎会使个掩人耳目之计便罢了,总得图个万全之策才是。此时想起我们在山顶见到的那人来,可不知说的刺客是不是就是他?倒是不像,他悠然下山去,又不曾有任何其他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为行刺而来,且如果是他,下山时便被亲兵擒住了,又怎会让他走得那样远?
我料到此事机密,一路上虽心中疑团重重也不敢开口相问,就是晋公子和姜伯夷领着兵士,一路上也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那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此时我们坐着高头大马,比来时省力得多了,只是衣衫无处可换,仍是那一身粗衣布裤,与装饰华丽的马匹极不相称。
得到府门口之时,晋公子定了一定,这才抬脚走进去。
我见星让亦领兵把手府门纹丝不动,心里想,总该不会这些人早就串谋好了,偏偏将我一人蒙在骨里吧?哼,从前是这样,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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