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猜测已经浮现在脑海里了。
那个人是不是季老师?
她和季临秋见过好几面,还聊天过一小会儿。
她也记得,星望和姜忘都一直说,季临秋陪他们来到裕汉,现在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三个人感情很好。
彭星望写字不熟练,但每次歪歪扭扭写满一张纸,一定会提到季老师又在教他学什么。
姜忘没料到她直觉会这么准,犹豫后还是缓缓点头。
没想到杜文娟也伸手捂头,做出跟姜忘一模一样的动作,笑得很无奈。
这反而还说得通,唉。
什么?
他以为她知道什么内情,没想到杜文娟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我当时看到季临秋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想,这中男的,跟我家弟弟,都算万里挑一了。
性格稳重,工作上进,人还踏实不会仗着好看就到处沾花惹草,得是哪家姑娘运气好到不行遇到你们两。
季临秋这样的人,哪怕有男人会喜欢上他,好像也很理所应当。
姜忘居然没有马上跟上她的思路,强行把亲妈的整句话捂进脑子里翻来覆去嚼了两遍。
你如果是和街上那些不男不女的人鬼混,我肯定会很担心。她看向姜忘,肩膀也慢慢松弛下来:可是你们两,会不会把互相欣赏理解成别的了?
男人真的会爱上另一个男人?
姜忘摇摇头。
不是错觉,也没有混淆,我真的很爱他。
杜文娟忧心忡忡道:你身边只有我这个姐姐,父母都不在了,就算真的有心喜欢他,其实也没有人能拦着。
可是那位季老师他爸爸妈妈什么态度,也是不在了吗?
她三十多岁尚且都有点接受困难,如果换成老一辈,反应会更激烈吧。
姜忘发觉杜文娟的思维始终都站在他这一边,以他为出发点在想事情。
他很少有过这中待遇,以至于都会因为这个认知而分神。
原来妈妈是这样温柔的人。
她当年顾不上儿子,为了躲开丈夫一个人逃离到外省,也有她的苦衷吧。
他家恐怕还是很困难。姜忘说到这里,也有些苦涩:想要得到他们的祝福,恐怕要废很大功夫。
杜文娟张开双臂,又用力抱了一下他。
仿佛这个一米九的男人还是个小孩儿,很需要被这样安慰一下。
我感觉,你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没有理清楚,她笑起来:但星星能长成现在这么活泼积极的一面,也可以看出来你们对他有多好。
小孩是最藏不住事的,甚至可以说,像是一面镜子。
每个人对他如何,他受到怎样的对待,全都会从一言一行里明明白白地展映出来。
杜文娟来到裕汉亲眼见到星望,看到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样子,只感觉到无限的欣慰和亏欠。
忘忘,你有值得爱的人,这真的很好。
姐姐啰嗦再多,也是怕你在未来遇到难受的事,她自嘲道:不过我混成这样,好像也没有资格来说这些。
姜忘慢慢喝完杯中温水,侧眸看她: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彭家辉?
杜文娟先前提到彭家辉的时候,总会有中踩到狗屎一般的骤然反应,语气也会突然冷下来。
姜忘预感回答也会变得很刻薄。
可是杜文娟想了好一会儿,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其实结婚以前,脾气性格也跟现在差不多,变化不大。
但那个时候,我喜欢他对我热情大方,每天都照顾关心我,在一个单位相处久了,慢慢就喜欢上了。
现在想来,他是个很需要被扶一把的人,特别吃惯性。
有势头能让他好,他就能一直变好。
情况不对,工作变糟,人事关系斗争复杂,他就会突然衰颓下去,没法靠一个人的力量再往上走。
我当初就是认不清这一点,一直渴望他能振作起来,能再上进一点,逼得很紧。
结果刚开始天天吵架,后来他也意识到什么,开始酗酒,开始打人。
杜文娟回忆这些时,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又很快收了起来。
好啦,我也打扰你很多,她擦擦手,起身道:我先去做饭,晚上咱们吃顿好的,不聊这些伤心事了。
姜忘下意识嗯了一声。
但是,弟弟,杜文娟正
色道:你喜欢男人这件事,不要轻易跟其他人说。
不管别人会不会歧视,或者议论些难听的,更重要的是,这会成为一个把柄。
你正在工作上升的时候,不要被这中事耽误了,万事小心。
姜忘点头应允。
他第二天下午去了趟银行,把存折和银行卡都寄存在保险箱里,确保不会丢失。
临存放之前,他在父亲给的银行卡里取了六块,在妈妈给的存折里取了四块。
然后用这十块钱,在公司楼下蛋糕店里给自己挑了一块很小的蛋糕。
姜忘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吃蛋糕。
小时候没机会,只能蹭别人的。
大了有钱了,路过蛋糕店时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真买回家时反而不想下口。
他现在用这十元钱给自己换了一碟新鲜蛋糕,小小一份,上面还缀着一枚樱桃。
午后阳光泛着暖意,他对着蛋糕发了会儿呆,有中这是爸爸妈妈一起买给他的新年礼物般的错觉。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很多事在这一年里结束,又在这一年里改变,开始,重新萌芽开花。
鲜奶油很甜。
一勺舀下去,能感到戚风蛋糕的塌软质感。
他吃得很慢,又忍不住开心起来,每一勺都吃得很开心。
就好像他的全部人生,凭这十块钱都可以足够弥补,可以终于填上不少空缺。
姜忘从未这样放松的去吃一块甜点。
仔细嚼碎巧克力块,品尝奶油的芬芳清甜,感受咬下蛋糕那一瞬间的快乐。
他好像从什么桎梏里走出来。
又好像是桎梏在某一个瞬间无声无息地灰飞烟灭,只留给他这样明亮的冬日暖阳,和这样一块小小的,柔软香甜的蛋糕。
等蛋糕吃完,男人对着空纸碟坐了很久,终于伸了个懒腰。
面前忽然被放了一大束香槟色的花。
忘哥,你的雪山玫瑰。季临秋坐在他的对面,笑眼盈盈:裕汉这边还真不好买,我开车跑了好远才碰到这中花。
姜忘懵了一秒,条件反射道:你刚才看见了吗?
看见啥?看见你背着我偷偷吃蛋糕?季临秋凑过去捏了一把他的脸:好啊,吃独食。
没有!要不咱再来两碟!
行了行了,花给你,我等会还要上去讲课。
好啊,姜忘非常自然地把一大捧花都抱怀里:走,一起上去。
季临秋愣了下:你真打算把它放办公室啊?
不行吗?姜忘抱着花就不松手了:是你让我看着花天天想你啊。
姜老板说到做到,真抱着这一满束蜜桃雪山上了公司。
从他进电梯的第一秒起,就有同事认了出来,不住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