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实在轻蔑意味太重。
老臣居高临下,王爷反而像是无关紧要的小儿。
白淳往后缩了一下,轻轻道:您这样看我,我便又要怕了。
怕才好。淳王爷,这朝里争斗,自然比捕蛇更厉烈数倍,姜且不急不缓道:殿下信我几分,我便回报几分。
那当然好。白淳温顺道:金鸩羽的事,自然全都交给大人处置。
姜且走出中隐斋时,冷冷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随后扬袖而去。
闻曜风蹲到腿发麻了才站起来,揉揉大腿往王爷书房里走。
弟弟哟他招呼道:哥哥来看你了!
白淳正在捧着小云盏喝茶,瞥向他道:找我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闻曜风赖在他的矮几对面,自来熟地拿袖子转了一圈另一只小云盏,倒了热茶道:为兄半日见不到你,实在是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你该心疼我才对。
这些屁话,他私下真跟白淳呆在一块还真放不出来多少。
今天披了一层角色,真就半真半假地演了出来。
白淳垂眸喝茶,简短道:说人话。
借点钱。闻曜风捧着下巴看他:哥哥好穷,吃不起糖了。
白淳一扬手,旁边侍女立刻递上一整条激爽蓝莓薄荷糖,连包装都没开过。
喏。他微笑道:吃吧,想要多少有多少。
冠名商到底给你多少钱!
闻曜风也是玩心起来了,当着他的面剥了一块嚼起来,咬的方块硬糖嘎吱响。
淳儿,闻曜风拖长了尾音,学那些姑娘撒娇道:哥哥从小照顾你到大,你现在反而不给我好脸色看了,是不是?
要钱做什么?
哄姑娘开心。
哄几个?
二十个起步,闻曜风慢悠悠道:姑娘嘛,当然是越多越
白淳一扇背敲上他脑壳。
嘶!闻曜风捂头道:玩笑都不让开啊。
你艺人形象偶像包袱到底还要不要了。
白淳又一招扇子,侍女随即去东厢房取了一包金叶子出来。
不用找那个姑娘了。他平静道:潘大人姜大人等会估计都会过去,够她赚好几年的花钱。
闻曜风爽快地接了零花钱,喝完一盏又倒一盏。
神情倒是像压根不想管那件事。
怎么说?你找到鸟毛了?
早就查出来了。白淳冷淡道:金鸩羽在东市拉二胡的陈瞎子手里。
怎么不买下来?
想买的人可多了。白淳笑着抬眸看他,尾音像融过春雪,清澈又好听:太子哥哥不就在找它,说不定哪天就浸在我茶水里了?
那我可舍不得。闻曜风抚掌喟叹:我要是毒死你,那我不就成禽兽了。
不成?
不成,男人用指腹刮过云盏边缘,像是在抚触他的脸颊:要浸也浸在好酒里,醉生梦死送你一眠。
白淳被撩的呼吸一滞,低头给自己也续了一杯,淡笑着掩盖神情。
陈瞎子和柯姑娘说,谁想要得到那根金鸩羽,必须拿三样东西来换。
第一样,是前晋的四棱狮子头核桃一对。
核桃需是元宝尖儿玛瑙红的古核桃,包浆玉化百年有余,缺一不可。
第二,是吴道子的《朱云折槛图》。
扬镳随日驭,折槛出云台。
讽的是权臣欺上瞒下,诛的是逆贼狼子野心。
闻曜风凝神看他,就分了那么一丁点注意力听他在说什么。
白淳真好看。
平时做偶像的时候,是冷冽干练的好看。
跳舞强劲柔韧,一唱歌能勾走不少小姑娘的魂。
现在换成长发玉冠翩翩公子的模样,他就更想弄坏他,看他失控到只能喘息的样子。
闻曜风内心下流放肆到极点,面上温良笑容愈发人畜无害。
第三样呢?
第三样,是要想法子夸这陈瞎子拉二胡好听,白淳喝完最后一瓯茶,神色慵懒:夸到他开心为止。
随便夸几句会被骂心不够诚,全都是牛嚼牡丹,不通风雅
看归看,正事也要做。
闻曜风一边听白淳说话,一边思索着该怎么保他。
现在潘相指明了要杀你,姜且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要是出府找金鸩羽,他们估计转头就告到泰和殿,一通诡辩逼群臣倒戈,第一轮公投就直接杀你。
白淳支着下巴等了片刻,再度开口。
我可以帮你找到金鸩羽。
闻曜风瞥向他:你很有底气?
我博古通今,门客如云。白淳倾身向前,把自己掌中的云盏扣进他的杯中,笑里有几分狡黠:自然什么都知道。
怦然一声,契合无间。
闻曜风任由他靠近自己,此刻想放出信息素多撩拨一下,还是按下了坏心思。
白淳放轻声音,半倚着他的肩头从容耳语。
那卷画在白鸾萦月阁,和十二幅赝品放在一起,只有一次进去的机会。
陈瞎子游荡在闹市里,疲渴时总喜欢去七味坊里喝酒听戏。
你东我西,分头行事。
闻曜风嗅着似有若无的水仙冷香,抬手拢住他的修长指节。
事成之后呢?
白淳冷着脸想挣开,指尖却被握得更紧。
到手以后,先借我用。
话音未落,他突然骤然失重,跌进他的怀里。
闻曜风张袖一拢,半搂半抱着他,仿佛是用深紫衣袍拢住一只金翅雀。
又俯耳轻笑,嗓音低哑。
你一要,我就给,那我岂不是太宠着你了?
第20章屏风
白淳反手一挑他的下巴,眯眼道:太子是把我当卖笑的歌伎了?
怎敢。闻曜风目送他起身,倚在矮几旁略一后仰:再多抱你一会儿,怕不是要打断我的脖子。
不会打断。白淳斯文道:是直接砍。
淳王爷看起来文文弱弱风一吹就倒,凶起来也不是一般的凶。
闻曜风又接了一碟点心,在敌对党派的大本营里吃东西也胃口颇好。
书画你去选,瞎子我来夸,那核桃呢?闻曜风咬了一口核桃酥,侧眸道:这前晋的什么头,听起来是个稀奇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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